但直到喜娘進來對她道了聲恭喜,她才終於明白他的用心。她原以為她們拜過天地,便算是夫妻了。但是長陵一直不肯讓她梳婦人髻,還說什麼時候未到。想來卻是為了今日。
想到上花轎前,永寧對自己說的話。邵顏便羞澀的捂住了臉。他本意是要帶她去滄州成親的,那裏畢竟有她的娘家人......但滄州實在路途遙遠,他又覺得時間久了,她這樣跟著他太過委屈。
便索性定在了朱水鎮成親。畢竟永寧是她的堂姐,也算是半個娘家人。待披上嫁衣,蒙上蓋頭,永寧還開玩笑的道:“肯定是怕到了滄州,你舅舅突然不允,所以才急著在朱水鎮娶了你的。你放心,就算沒有你舅舅,還有方遠呢!那是你堂姐夫,保準在門口把他堵的嚴嚴實實!”
事實上,邵長陵在門口還真被難住了一陣。秦方遠的文才底子非常紮實,若不是這雙眼睛所累,去考個科舉是沒問題的。
迎了新娘後,隊伍繞城一圈,撒喜錢,放鞭炮;然後才進府拜的天地,入得洞房。
當兩人再度坐到一起時,心情與以往都有些不一樣。邵長陵輕咳了一聲,緩緩撩起了邵顏的蓋頭。邵長陵的心怦怦亂跳了起來。邵長陵還有些不習慣心跳,更何況是如此激烈的心跳。當即捂住了胸口。邵顏久等不到邵長陵動作,有些不安的道:“你怎麼了?是不是我這樣不好看?”
然而話還沒說完,邵顏的雙唇便被堵住了。
一時間,芙蓉賬下,輕紗蒙蒙,一派春光無限。
兩個月後,邵顏正收拾著東西打算跟邵長陵去滄州,卻不想永寧公主來送別時,她突感惡心,竟失禮的吐了她一身。待邵顏暈暈乎乎的被邵長陵送回房後,七巧趕忙去請大夫了。
鎮上醫館的老大夫今日不在,隻有他兒子在。七巧問清了他學過醫,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他扯了起來。那老大夫的兒子平日裏最是重禮,見七巧一個姑娘家這麼扯他,當即便與她拌起了嘴。卻不想這一拌嘴竟又牽起了另一段緣分。
兩人一路嘰嘰喳喳的到了府中。青年惱怒的拂開了七巧的手,便蹲下身為邵顏診脈。他起先眉頭緊蹙,似有些不確定。待扶了好幾次脈後,終於燦然一笑道:“恭喜這位少爺,夫人這是喜脈!”
邵長陵的身子定住了。他僵硬的轉過脖子道:“喜...喜脈!是孩子有......不對,是說顏兒有了孩子嗎?”
待聽到青年肯定的答複後,邵長陵激動的差點把桌子掀了。永寧公主剛換好衣裳進來,聽到這個好信息,忙去恭喜邵顏。邵顏輕撫著尚未攏起的肚子,朝邵長陵道:“我們給家裏去封信吧......”
邵長陵的雙手正扶著桌子,聽到邵顏這麼說,發自內心的應了一聲。
朱水鎮的信件快馬加鞭的到了京都。收到信後,邵長恒和俞氏激動之餘跟家裏交代了一聲便要去朱水鎮。宮裏的譽王也收到了消息,他趕緊讓侍衛去邵府知會一聲一起同行。
兩家人正在各自籌劃著出行要帶的東西,卻不想新帝元銘遇到了登基以來最大的危機。事實上新帝登基,各路藩王是必須進京朝賀的。
但如今的新帝本就不是先皇的子嗣,即便有了過繼一說,依舊名不正言不順。這讓藩王們有些蠢蠢欲動。既然譽王的兒子都能做皇帝,那我們為什麼不行?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來京中朝賀的藩王寥寥無幾。邊境處更時不時的有小規模摩擦。
當元銘透過頭上的冕旒俯視著座下那幾個鬆鬆散散跪著的藩王時,他知道他的帝王之路才剛剛開始。元銘的雙手用力的握住了龍椅,似是在給自己截取著勇氣。
旁邊的譽王見了,張開冰冷的眸子,冷冷的注視著下麵的藩王。而站在群臣最前方的邵長恒早就當先上前,對這些藩王的作為口誅筆伐起來。隨著邵長恒的出列,平日裏與他關係好的官員亦跟著加入了討伐的隊伍。
其中不乏禦史言官,直說得諸位藩王羞憤滿麵。元銘愣愣的注視著人群中的邵長恒,而此時的邵長恒也正抬頭看向了他。
一個笑容,一個放心的眼神,此中維護不言而喻。
您還是那個一直照顧著我和長陵的兄長啊......元銘動容之餘,譽王站到他身旁道:“那些不來的,陛下也請放心。本王這些年的仗不是白打的!”
元銘聽了這話先是閉上雙目,待再度睜開時,他的神色從未有過的肅穆和堅定。長長的龍袍蜿蜒而起,元銘站起身看著下首的藩王和各路臣公道:“無論朕的出生如何,朕如今已是天子!若各路藩王三個月內還不進京,視同謀逆!”
最後那聲如驚雷般炸響了整座宮殿!視同謀逆,那就是會派人前去討伐!沒想到這少年天子如此的果決狠辣。眾臣公紛紛跪下,而那幾個不可一世的藩王俱都露出了驚惶之色。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這雛龍竟隱隱露出了猙獰之勢,假以時日又還有誰能鎮得住他呢!想罷,幾人低下頭顱,緩緩的拜了下來......
這些事邵長陵和邵顏都不知道。他們隻是遺憾於邵家和譽王有事耽擱,無法在孩子出生前趕到了。朱水鎮的生活安靜而平和,邵顏數著日子等待著孩子的出生。九個月後,在一個星空朗朗的晚上,邵顏發動了。
邵長陵、永寧公主和秦方遠都來了。還有朱水鎮的父母官也候在府外。邵顏折騰了一夜,終於在淩晨時生下了一個女兒。
邵長陵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和子嗣無緣,卻沒想到如今得了個女兒。當即高興的跟什麼一樣。他興衝衝的從產婆手中接過女嬰,便按耐不住喜悅衝進了產房。
床上,邵顏正閉目躺著,不想聽到了邵長陵的腳步聲。邵顏虛弱的朝空中伸出了一隻手,理所當然的被邵長陵緊緊握住。邵長陵引導著邵顏的手撫向了懷中的嬰孩。
邵顏撫向嬰孩的手非常輕柔小心,她看不見所以怕弄傷了她。其實這段日子裏她並不後悔舍了這雙眼睛,但看不到女兒的相貌,她到底是遺憾的......
邵長陵見了邵顏臉上的落寞,哪有不明白的。他拉過邵顏的一隻手指,輕輕的描畫著嬰孩的眉毛道:“這是她的眉毛。”又將手指移到嬰孩的眼角,“這是眼睛。她還沒睜開眼。”
隨後將手指下移到鼻尖和嘴唇一一介紹了起來。邵顏的腦中細細勾勒著嬰孩的相貌,接著她流著淚笑道:“一定是個很漂亮的女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