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正式開口說原諒他,卻也不再抗拒他。
她沒有逼問他事情的始末,卻仿佛已經釋然。
但這樣清淡冷靜的曾嵐,看在他的眼裏,卻更令他覺得是一種煎熬。他倒寧願她抓著他的衣領扇他兩巴掌罵他幾句王八蛋。
這樣平靜溫和的曾嵐,讓他無地自容。
她問他,你愛我嗎?
他說,曾嵐,我愛你。
可是然後呢?她信了嗎?他要怎樣做才能讓她真正地感受到,他愛她?
他想把他的一切都給她。
可他到底有什麼?
高興質問他,莫嘯白,你真的配得上曾嵐嗎?你除了會耍點心機給她製造點幻覺以外,你還能做到什麼?
季姝質問他,莫嘯白,你是真的愛曾嵐嗎?為什麼自始至終你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你自己?
他越發想不明白了。
他越發不自信了。
他本來不過就是個一無所有、自私自利的卑鄙男人,想擁有的東西太多太多,想要證明的事情太多太多。可怎麼還是覺得兩手空空的呢?
隻有握著曾嵐的手的時候,他才覺出那一絲握在手中的踏實感。
原來他真正想要的,不過就是這樣一個純靜的女人而已。
張逸白越來越不願意去曾嵐那間病房了。每次走進去,總是被一種無形的氣場壓迫得胸悶難受,這是隻有單身漢才能體會到的排斥感。
這個在曾嵐床前忙前忙後的小白,讓張逸白更困惑。他怎麼都無法把這些年來認識的那個精明的可怕的渾小子與眼前這個新好男人聯係在一起。生命就是一場幻覺。
“小白,去三樓把你老婆的化驗報告取來。”
張逸白走進去的時候,莫嘯白正在給曾嵐剪指甲。這畫麵讓老白覺得人生更玄幻了。
莫嘯白扔掉剪下的指甲,又拿著濕紙巾給曾嵐擦擦手,然後摸摸曾嵐的頭,柔聲說:“我去去就回。”
曾嵐點頭,淡淡一笑。
其實是挺日常的一幕,怎麼張逸白看著就這麼刺眼呢。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空窗太久,心態有些不對勁兒了。
“你恢複得不錯,照這種情形,再過一周就能出院了。”
曾嵐點頭:“謝謝你,張醫生。”
這個女人真的很不一樣。總那麼淡淡的,可就是越看越順眼。就像一幅畫一樣,寧靜,美好。
怪不得把小白這隻大鬧天宮的妖猴被收得服服帖帖的。
“曾嵐,你和小白什麼時候結的婚?婚禮辦了嗎?”張逸白忍不住又開始套八卦。
“四個月之前,沒有辦婚禮。”曾嵐的回答一向簡潔扼要。
“不辦婚禮,難道是因為小白家裏的那些事情?”
張逸白覺得莫嘯白這小子娶到這麼一個優質媳婦不跟他們炫耀一下根本不科學。
“他的家裏……有什麼事情?”曾嵐猶豫著問。
“哎?你不知道?他沒跟你說過?”張逸白有種禍從口出的不祥的預感。
“他說過他爺爺是軍醫,父母是軍人。好像他家裏不在A城。”曾嵐就知道這麼多。
“呃……他就跟你說了這些?”張逸白忽然有點明白莫嘯白這個老婆是怎麼騙到手的了。
“嗯,有什麼不對嗎?”曾嵐問得很平靜。
張逸白眨眨眼:“要說不對倒也沒什麼不對的,隻不過……”他覺得自己有點騎虎難下。
曾嵐見他為難,卻也沒有追問。隻淡淡一笑:“張醫生,如果沒什麼別的事情,你就去忙吧,我就不耽誤你了。”
張逸白得到了解脫,十分感激地走了。
她不是不好奇的,隻是已經不想再給自己的大腦增加負擔了。他家的事情,他的過去,如果他想說,總歸是會告訴他的。如果他不想說,又何必非要知道呢?
她覺得特別累,所以什麼都不願去想。
張逸白在走廊上遠遠看到拿著報告單的小白,笑著迎上去。
“小白,你這個老婆,相當了不起啊!”
莫嘯白一聽就知道這小子話裏有話,笑問:“怎麼,才知道?”
“你連你家的那些事情都不說,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把人騙到手了?”張逸白笑得很燦爛。
莫嘯白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你這個長舌婦的毛病還沒改好?你都跟她說什麼了?”
張逸白無辜地一擺手:“什麼都沒說,我本來想要八卦一下的,可人家不給我機會,所以我才說你這個老婆娶得好啊。這樣淡定遇事不驚的姑娘,太少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