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沫微微一笑,“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說我也沒那個能力就憑空出逃。”
張逸白氣結,長長地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問:“楊沫,你是真的要徹底離開謝林森嗎?”
楊沫反問:“那你覺得我是在鬧著玩?”
“你不愛他?”張逸白問。
楊沫沉默,再沉默,最後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淺笑。
“好吧。”張逸白好像放棄了似的,他明白了今天她會突然找他不過是個意外。可還是心有不甘似的,“既然這樣,那你是打算再找個別的男人?”
“可能吧,我總得嫁人不是?”楊沫回答。
“那就嫁……”最後那個“我”字尚未出口,CT室裏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
楊沫急匆匆地回頭,才發現CT室的大門已經打開,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忍不住笑著說:“行了,她沒事了。”
原來梁水仙進了CT室因為不能平躺,總是無法拍到正確的脊椎位置,那醫生試了幾次沒辦法了就走過去幫她挪了挪身子,可她卻死活不配合。
一來二去地猛然一個寸勁兒,隻聽得哢嚓一聲,她痛得一聲慘叫,然後原本錯位的骨節就這麼回去了。
楊沫跑進去的時候,見到梁水仙已經獨立坐在了CT床上,摸著眼淚嘟囔著:“痛死我了,我以為我要殘廢了,要徹底嫁不出去了。”
那醫生和張逸白走了進來,笑道:“我都說沒大事兒,你嚇成那樣我反倒不敢下手了。”
梁水仙氣急敗壞地轉過頭,往死裏瞪了一眼那醫生,“我要是下半生殘廢了,你就得負責!”
張逸白忍不住笑道:“老吳,幸虧你給她推好了。”
這麼一鬧,原本要說的話也沒了機會。張逸白暗自歎息,他和楊沫本來就是個錯位,根本沒有矯正的機會。
“我能把你的下落告訴老謝嗎?”臨別前他問。
楊沫既沒點頭也沒搖頭,隻是淡淡地笑笑,“張醫生,嘴長在你身上,我想管也管不住。”
“楊沫,你比我想象中的聰明。”張逸白說。
“張逸白,你也比我想象中的有人性。”楊沫說。
“可是楊沫,你其實一點也不了解你自己,謝林森其實很愛你。”張逸白說。
楊沫的眉尖微動,眼神閃爍著,欲言又止,最後露出一個平和的微笑,“謝謝,再見。”
看著楊沫扶著梁水仙離去的背影,張逸白忽然笑了,是自嘲。其實他和楊沫根本就算不上什麼錯位的骨節,因為他們根本從未連在一起過。
真正錯了位的,還是她與謝林森。
梁水仙回到家就說想吃排骨湯補一補身子,明明已經沒事了卻還死活賴在床上不動讓楊沫去買菜做飯。
楊沫也沒抗爭,畢竟寄人籬下。而且回來的路上,梁水仙一直滔滔不絕地跟她講述剛剛直不起腰時的各種悲觀想法,導致她又一次深刻地同情起這個年過三十仍結婚無望又差點半身不遂的愛情鬥士。
“我剛剛就想,要是我真的從此以後再也站不起來了,我就去簽一份賣器官的協議,把身上能賣的器官都賣了錢寄回爸媽家,然後就一個人安樂死。”
楊沫嚇得眼睛瞪得老大,“你怎麼能這樣想啊?”
“反正我這輩子活到現在就隻有我爸媽真心疼我,男朋友一個又一個地隻會騙我。如果我真的殘廢了,連個能照顧我的人都沒有,難不成我都這麼大了還要拖累自己爸媽?他們生了我一點好處都沒有,反過來還得為我傷心為我難過,我還不如發揮一下自己的剩餘價值,然後自我了斷。”
半老徐娘,沒有男人,沒有錢,還半身不遂……楊沫隻覺得脖子後開始冒涼氣。不敢再多說什麼,她匆匆拿了錢包就下了樓,去買排骨燉補湯。
到了這個區域裏的菜市場才發現一片狼藉,很明顯的是城管剛剛掃蕩過雞飛狗跳片甲不留的慘象。沒有辦法隻好又花了一塊錢坐公交車去了最近的一個大超市,推著小推車直奔冷凍鮮肉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