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茜真的是你殺的？”
“她們都是我殺的。”
“什麼？那你媽媽她……”
“也是。她的屍體還在我的床下。奶奶是我把她從陽台上推下去的。至於凱茜嘛，那天我一早出了門，但是並沒有去公司。我等我媽出去後又回到家，把瓦斯打開。你還有什麼問題嗎？”他微笑著。
“那你今天是想殺我滅口了？”
“我也沒辦法。”
“我不懂。你為什麼要殺死你的親人？”
“她們不是我的親人！”他有點激動地說，“好啊，為了讓你死得明白，我就告訴你。那個你叫的‘袁婆婆’根本就不是我的親奶奶，她隻是我爺爺的父母替他選定的原配妻子，我爺爺根本沒有答應。他在美國留學的時候認識了陳小姐，就是照片上那個女的，她才是我的親奶奶，但是她被那個狠毒的女人害死了，當時我爸剛出生。那個女的為了獲得遺產，就逼我爸跟她的侄女，就是你叫的袁太太的女人結婚。那女人剛死了丈夫，帶著個凱茜來到我家，她和那個老女人一起逼走我的母親。然後我父親也自殺了。哼，她們以為我不知道，我爺爺在臨死前將一切都告訴我了。你還有什麼要說嗎？”
雖然我平時接觸得最多就是死亡，但此時我卻感到了從來沒有過的恐懼，我第一次感到死亡離我這樣近。我分明看到了凱樂眼睛裏閃著逼人的寒氣。
“凱樂，你聽我說。”我知道我必須穩住他，“我見過你爺爺……的鬼魂。”
他先是一愣，然後大笑：“哈哈，蕭姐，你這個謊撒得並不高明。”
“我沒有必要騙你，我見過他三次。他是不是穿著白襯衫、黑褲子，頭發花白，身高大概一米六八？”我發現凱樂已經止住了笑，“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你家，第二天袁婆婆就死了。第二次是在袁婆婆的葬禮後，我看見他出現在凱茜身邊，第二天凱茜也死了。不管她們怎麼死的，至少你爺爺的出現預示著有人死亡。”凱樂的臉色已經開始變白了，於是我繼續說，“今天我在你公司再次見到他，我知道我可能會出事，所以現在我……這已經沒什麼了，最重要的是你爺爺現在就站在你身後！”我使出全身的力氣將最後一句話吼得很大聲。
凱樂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的額頭滲出了冷汗：“你騙我！你騙我！”說完他慌張地到處張望。
“凱樂，你爺爺一定不希望你再殺人了。放下你的刀吧！不然你會和袁婆婆她們一樣的。”我抓住這個機會，一邊刺激他，一邊掏出手機偷偷地撥下了110，希望接電話的警察能聽到我們的對話。
凱樂的精神顯然已經處於崩潰狀態了，他開始在房間裏一邊亂跑，一邊叫道：“你騙人，爺爺不會讓我死的！我沒有殺人，她們是罪有應得！”
十幾分鍾後，追蹤到電話的警察撞開了門……
凱樂被捕後，我托我一個朋友——一個知名的精神病專家，為凱樂出庭作證，證明凱樂有精神分裂症，隻有這樣他才不會被判死刑。雖然我知道他並沒有，但我不想他家最後一個活著的人也死去。然而，當他被宣布無罪時，我分明看到了他眼底無邊的默然。
兩個月後，我被醫生帶到凱樂的病房。他眼神呆滯地坐在地上，像是在看牆壁，又像是要透過牆壁看其他的什麼，口中還念念有詞。
“他在說什麼？”我問醫生。
“我們也搞不懂，他好像說的什麼‘我要殺死你們’，‘爺爺不會要我死的’，反正每個精神病人都很奇怪。”醫生聳了聳肩。
凱樂真的瘋了。很難以想象，仇恨壓在他身上那麼多年，他要怎樣才能不露聲色地承受？久而久之，這些仇恨就成了他活下來的支柱，當仇恨沒有了，他也仿佛突然之間失去了生存下來的支柱。這就是他真正瘋了的原因嗎？然而他爺爺呢？連死了都要報仇。當然，那天他爺爺並沒有出現在他身邊，我隻是為了讓自己脫身才騙他的。
為什麼人的仇恨會有這麼大的力量？恨一個人可以是十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而愛一個人呢？真的有“永恒”嗎？或許隻有在人死前的那一刹那，才會明白什麼是寬容。人在消滅仇恨的同時也消滅了自己。
人真的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