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作為死神牧場邊沿的海島已經一天,法勒終於發現以前在空中和海裏看到的生命都消失了,周圍的海域荒蕪的令人心裏發毛,但是他以為這僅僅是一段路程,繼續前進就又會看見海鳥和魚群。
一向樂於和厄運挑戰的法勒加快了遊水的速度,異常堅韌的法勒一直這樣苦苦堅持了八天,沒有淡水,沒有食物,等他終於明白這片海域是一個墳場的時候,他已經深陷大洋的中央,法勒消瘦的非常嚴重,全身的鱗甲出現龜裂,滲出血跡,嶙峋堅甲結成痂,海水使渾身的傷口瘙癢難忍,他的嘴唇因為嚴重缺水已經開始收縮,喉嚨從第二天起就火燒火燎的疼痛,這當然無法摧毀法勒的意誌,因為法勒曾經麵對過更炎熱的熔岩;法勒曾經試圖逼自己喝下又苦又澀的海水,但是這樣愚蠢的行經造成更糟糕的結果,痛苦被十倍的放大,身體因為大量攝取鹽份而變的更加焦渴,內髒抽筋一樣間歇劇痛,喉嚨裏象長出一個肉瘤,使他必須不停地吞咽口水。
第九天中午,一直暴露在炙焰驕陽下的法勒幾乎出現了幻覺,饑餓和焦渴已經徹底戰勝了其他的意念,他開始無目的的在海裏盤旋尋找可以充饑的食物,他甚至認為自己看到了一隻肥美的海豚從旁邊經過,他發瘋一樣撲過去,卻一無所獲。這時候的法勒,在身體和精神上都出現長時間的呆滯,他曾經一動不動任憑海流漂浮,他在海水中幻想自己咀嚼著不計其數的美食。
大洋中有一股向西南方向的潛流,海麵上有股東南信風,這兩股力量,在法勒沒有察覺的情況下,這些天已經將他向南逐漸推動了數百公裏,法勒正在逐漸偏離自己預期的航道。
驕陽似火,時間才是下午,遠處的海麵傳來轟鳴,被驚覺的法勒尋著聲音望去,幾公裏外的海麵上,噴出一股十多米高的水柱,法勒瞳孔急劇收縮著,心跳加速,須鯨,這意味著一頭成年的大海獸,幾十噸的肉和脂肪,已經餓瘋了的法勒現在就是看見一頭氣勢凶狠的黑龍,他也會衝上去連皮帶肉地咬一口。
法勒衝刺一樣向須鯨靠近,逐漸看見了發生的事情。一頭巨大的露脊鯨,它的周圍是一群黑白斑紋的虎鯨,虎鯨有十多頭,雙方正在搏殺,露脊鯨掙紮著逃竄,戰場逐漸向著法勒接近。
露脊鯨接近二十米長,而攻擊它的虎鯨最大的也不會超過六米,但是很明顯,狼群一樣的虎鯨已經把露脊鯨逼進了絕地,露脊鯨的一側被咬開,露出白紅相間的鯨脂,背上的傷口密密麻麻,大量湧出鮮紅的血已經掩蓋了海水的深藍色。
露脊鯨仍然在徒勞的擺動寬達五米多的尾巴,扭曲著龐大的,七八十噸重的軀體,高高躍出水麵,寬大的胸鰭象翅膀一樣展開,然後轟然砸在海麵上,它頭頂的噴口已經象燃燒的煙筒,噴出紅色的煙。而更大的,更嘈雜的聲音是虎鯨群刺耳的尖叫聲,它們興奮,誌在必得。
不遠處的法勒觸目驚心的目睹著大海上的屠殺,雖然在這段時間,他已經看過,並且體驗過這種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但是,近距離感受這些龐然巨物的殺戮,仍然震撼法勒的內心。終於,露脊鯨黑色的脊背沉入海麵,露出白色的肚皮,虎鯨群爭奪著食物,接連撕下一大片一大片露脊鯨的表皮和嫩紅色的肉,海麵上漂過來厚厚的一層又稠又腥的血水。
或許是饑餓,或許是血腥的刺激,目睹著肉食動物的盛宴,法勒的身體不知不覺的發生了變化,一股無法遏製的野性逐漸蘇醒,一股原始的,難以描述的yu望占據了法勒的內心,疲憊憔悴的他仿佛變了模樣,他如同一頭饑腸碌碌的熊,雙眼凶光閃爍,頭上的角冠逐漸伸長,背後的脊刺也變粗變大,手和腳都伸出了匕首一樣的利爪,利爪數寸來長,他的喉嚨間隱約發出獅子一樣的咆哮,低沉的吼聲如滾雷一樣掩蓋過虎鯨刺耳的尖叫。
啊……吼……,法勒如一頭挑釁的狂獅咆哮著,他半身浮出海麵,兩臂後曲,上身威脅性的向前伸著,他如同大草原上匍匐在獵物前的雄獅,對著幾百米外的虎鯨群示威性的一甩黑色的棕毛。
在虎鯨群的眼裏,法勒不過是一條不足兩米的鬢須蜥蜴,根本就沒有把它計算在獵物的計劃中,當法勒對著它們發出挑釁的怒吼,虎鯨們擺著凶狠的頭,不敢相信地發現,對麵的那條蜥蜴企圖來搶奪它們的食物。
法勒露出海麵的身體幾乎沒有看出什麼變化,他幾乎毫無征兆的突然躍出海麵,象箭一樣向前急竄了幾十米,兩邊的浪花被刀一樣切開,嘩啦嘩啦的灑在海麵上,法勒又探著上身,凶狠的對著虎鯨群一伸頭,發出挑釁的吼叫。
虎鯨群裏有幾頭年輕的獵食者被激怒了,它們看著步步緊逼過來的鬢須蜥蜴,凶狠的一擺頭,離開了享受的美餐,用狼一樣的眼睛瞪著對麵的法勒,示威性的將嘴裏的大塊的露脊鯨的肉和皮咬碎吞下,用力的張合著長滿利齒的巨嘴。
啊……吼……,法勒勢如瘋虎,頭上的角冠聳立著,再次向前撲進幾十米,又是一聲怒吼。三頭四米長的虎鯨張著血盆大口撲了上來,那驚人的氣勢在恐怖的黑白斑紋下更為駭人,仿佛能瞬間撕碎麵前的鬢須蜥蜴。
法勒發出獅子一樣的厲吼聲,也迎著三頭虎鯨撲上去,法勒的右臂周圍出現微弱的暗紅光芒,隨即又消失了,法勒發現自己衰弱的身體居然無法象以前那樣控製刀形火焰,他不退反進,伸出右手的利爪,索性準備和虎鯨肉搏。
撲向法勒的一頭虎鯨發出尖利的慘叫,掙紮著從混戰中逃出來,它的巨嘴被掀掉一大塊肉,上牙床有幾尺寬範圍的牙齒被打碎,碎牙被肉皮吊著,頭頂還留下醒目的十幾道傷痕,它淒慘地哀嘶,血流如注,再不敢接近正在惡戰的法勒。
法勒全身血紅,不知道是虎鯨的血還是他受了傷,另兩頭虎鯨瞬間也遭遇重創,哀號著逃竄開。終於,虎鯨群徹底被激怒了,十幾頭龐然大物,大海裏的殺人鯨離開了食物,以法勒為圓心,以幾十米的距離為半徑,開始圍繞著法勒旋轉著遊動,它們時常對著中心的,那隻全身是血的鬢須蜥蜴威脅性的咬合著巨嘴。
法勒的肩膀和背上的鱗甲中留下了幾顆斷裂的鯨齒,巨大的牙齒如同鐵鎬,深深的鑲嵌在法勒身上,如果他的刀形火焰還能夠控製,他用不著這麼拚命,這幾頭虎鯨也根本無法靠近他,但是現在的他,卻不得不和它們肉搏。
啊……吼……,法勒象頭暴怒的獅子一樣威脅著周圍遊弋的殺人鯨,他凶狠的樣子使一向嗜殺的虎鯨也有些膽怯,來回遊弋卻不敢靠近。法勒一邊怒吼,一邊逐漸向著肉山一樣的露脊鯨靠近,這種非分的舉動終於使一頭六米的殺人鯨忍無可忍,搖著尾巴快速撲上來。
法勒躲開殺人鯨的致命吞咬,抓在它的脊背上,把利爪深深刺了進去。法勒和這頭殺人鯨在海麵上翻滾,跳躍,一直追打了幾公裏,最後,法勒重傷了殺人鯨的背鰭,這頭殺人鯨才尖叫著逃跑了。法勒已經筋疲力盡,但是他發現那群虎鯨又回去搶著撕咬露脊鯨,法勒已經明白,要麼殺一頭虎鯨,要麼把露脊鯨搶過來。相比較虎鯨一尺多厚的脂肪和強悍的抗打擊能力而言,把露脊鯨搶過來更現實一些。
法勒又憤怒的撲上去,這一次,曆盡艱辛,他惡戰了三頭不願意放棄的殺人鯨,其中一頭殺人鯨幾乎將他咬進嘴裏,他殘忍的打碎了它的下顎,終於,再沒有虎鯨敢阻擋他的去路,他一路威脅著,然後將靠的太近的虎鯨驅趕開,如同一頭獅子驅趕一群土狼,他幾乎吼啞了嗓子,終於占據了露脊鯨的白色的肚皮,虎鯨群仍然在周圍十幾米外遊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