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麼,要我說,先前的七殿下,十有八九是裝出來的。如今想要的都已經得手了,自然也就不必再假裝什麼了。”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又有一人將聲音壓到了極低,“我怎麼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七殿下讓我們走,到底是為了能夠讓皇上清淨養身子,還是為了故意支開我們,現在可都說不好啊……”
張太醫連忙擺手示意,讓那人噤聲,“什麼話你也敢亂說?往後這宮裏宮外,可都是七殿下說了算的,你說這些,也不怕丟了自己這條小命!再說了,咱們是走了,不還是有一個留在那守著皇上麼?”
被他一打岔,那人立刻不說了。然而,就算是已經沒人開口,一個誰也不敢說的想法,也已經在眾人心裏悄悄蔓延了開來。
與此同時,佛堂內。
祁悠冉在原地來回踱步,皇後抬起眼,緩慢掃過她一眼,“走來走去,沒得讓人心煩。”
“兒臣是擔心!母後,咱們隻靠送餐嬤嬤偷偷送來的信,真的就有把握扳倒他麼?要是,要是出了什麼紕漏可怎麼辦?”
“不會出什麼紕漏。”皇後斬釘截鐵道,“本宮都已經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一定要沉得住氣,像你這麼容易亂了陣腳,有辦法也變成沒辦法了。”
“可是……”
看一眼麵色憂慮的祁悠冉,皇後臉色緩了緩,“你就放心吧,要是沒那個能力安排好一切,本宮這個做母後的,怎麼會忍心真的把你帶到佛堂?”
佛珠在皇後的掌心轉動著,發出哢哢的聲響,而她的眼神也一點一點變得冷厲起來,“你再耐心等等,估計也用不了多少時間了。”
皇後也真沉得住氣,說不關心宮裏,就當真再也沒多問過一句。
送餐的張嬤嬤一日三餐仍舊按時來送,照樣放下就走,絕不跟祁悠冉多對話一句。送來的東西,也照樣隻是那幾樣齋菜,讓祁悠冉怎麼都看不懂,送來的信究竟藏在什麼地方。
時間一晃,就這樣又過了七天。
守在皇上身邊的太醫,萬分小心地站在祁靳之眼前,“殿下,皇上如今的身子,恐怕不適合喝這補藥。”
祁靳之臉上沉了沉,聲音冷了下去,“不適合麼?這補藥,不也是你們太醫院先前開的方子?父皇這些日子一直沒有醒過來,消瘦了許多,難道你要讓我眼睜睜看父皇就這樣憔悴下去?你是何居心!”
“臣不敢!隻是……對症下藥,藥才有用,皇上現在的病因都不清楚,還是隻需維持……”他的話還沒說完,對上祁靳之的眼睛,立刻便噤了聲。
祁靳之用力一抿唇,重重歎息一聲,“其實你說的有道理,我都明白。可父皇這麼長時間都不見有一點起色,我心裏怎麼可能會不著急?這補藥說的直白些,隻不過是些參湯之類的東西,可至少它能讓父皇撐下去,這就足夠了。”
“這些日子,一直都是殿下衣不解帶,日日夜夜留在這裏陪著皇上。殿下的一片孝心,皇上會知道的。”太醫愣了愣,動容道,“還望殿下能夠放寬心,皇上福大命大,必定會安然無恙醒來的。”
又是長長一聲歎息,祁靳之靠近到皇上床榻旁,用調羹一點一點地喂了些參湯進去。
太醫在旁看著,隻暗自搖頭,自責自己實在想太多。這些天皇上水米不粘牙,要不是有祁靳之如此耐心,幾滴幾滴地喂這參湯,隻怕皇上連最開始的幾天都熬不過去。
等祁靳之喂過參湯後,太醫上前為皇上切脈,脈象並沒有什麼異常,也就徹底放下了心來。
入夜,祁靳之就在外麵的軟塌上歇息,慕長歌擔心他的身子,也一並來陪同。內室除了昏迷不醒的皇上,就隻有留守在此的太醫。
等到了約莫二更天的時候,迷迷糊糊的太醫,似乎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撲到了床旁,“皇上?皇上醒了?”
昏迷多日的皇上,已經睜開了眼睛,格外虛弱地喘息著,像是要抬起手臂,卻隻是無力地動了動手指。
皇上的臉色,在燈光下呈現出了一片詭異的蠟黃,幹裂地嘴唇張開,想要說什麼,卻隻從喉嚨裏發出了“赫赫……”的一陣聲響。
聽到房間裏的動靜,祁靳之也即刻趕了進來,興奮至極,“父皇醒了?父皇您沒事了?太醫,快,快為父皇切脈,看看父皇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