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寒前後,歸晴時候,誰人相伴梅花瘦?釣鼇舟,纜汀洲,綠蓑不耐風霜透,投至有魚來上鉤。風,吹破頭;霜,皴破手。”朦朦朧朧中一曲哀怨的歌聲傳入趴在床上的莫天悚耳朵中,莫天悚費力地睜開眼睛,但見立雀博山爐中冒出梅花腦香的嫋嫋煙氣。落地三足花架上,蜻蜓翅藍田碧玉異種月季花在豆青卷口觀音瓶裏散發出淡淡清香。花下,荷露比起從前的確是憔悴很多,腮邊猶有兩滴淚痕,低頭撫琴。田慧坐在旁邊,愁眉緊鎖,指甲在桌子上用力劃著,滿腹怨氣,低唱相和。
莫天悚用力搖搖頭,還是有些昏沉沉的,低低叫道:“荷露,田慧。”
兩女飛奔過來,圍住莫天悚。田慧道:“三少爺,你可算是醒了!”荷露眼淚又撲簌簌掉下來,哽咽道:“二哥下手也太狠了!”
莫天悚一下子記起前事,不覺又握緊拳頭,問:“田慧,是你救我出來?淩辰他們呢,是不是都跟著桃子的?”
田慧搖搖頭道:“淩辰和北冥怕出事,在外麵戒備。是二少爺帶你回來的。他那樣的英雄怎麼可能看得起我們這些壞事做盡的十八魅影?”
莫天悚再次用力搖搖頭,腦筋還是有些不清醒。
荷露垂淚道:“二哥說去勸你回來,卻借機故意打你,枉費你平時那麼照顧他!”
莫天悚總算是清醒過來,運氣一轉,察覺身上隻是一些皮外傷,養幾天就能好,苦笑道:“原來他用的是激將法!他現在怎麼樣了?”
田慧垂首道:“比你稍微好一些,但也傷得不輕。不過你不用為他操心,有何亦男在他身邊照顧他。隻是他出手實在太重,這裏也沒有幾個我們自己人,你們兩個都傷得這樣嚴重,萬一有危險,我們逃都逃不掉。”
莫天悚莞爾道:“原來是醋壇子又打翻了!你怕什麼,反正有風吹破他們的頭,霜皴破他們的手。”心裏卻是疼得要命,難道九九功真的不及天一功?這口氣他怎麼都不能輸!
田慧沒好氣地啐道:“剛醒過來就胡說八道!早知道不救你,讓你被唐士俠弄死!”
莫天悚的心思又回到現實中,淡淡道:“荷露,你去把阿山找來,我想去看看桃子!”一邊說一邊掙紮著想要起來。
荷露急忙摁住莫天悚:“你剛醒,也不說好好養著,去看他幹什麼?你真要看他,我去把他叫來。他的傷可比你輕多了!”
莫天悚點頭道:“那你去叫他過來。順便再幫我弄些吃的來。”荷露有些不願意,出於一貫的柔順,還是答應一聲出去了。
田慧皺眉問道:“你把荷露支開是什麼意思?你盡管安心養傷就可以,北冥也過來了,外麵的事情有我們幾個照應著!”
莫天悚搖搖頭:“不用擔心,桃子下手其實很有分寸。把現在的形勢告訴我,不然我也不安心。你剛才說的唐士俠是什麼意思?細君公主呢?你沒去我們的鋪子嗎?怎麼有空在我房裏唱歌?”
田慧低聲道:“其實也沒什麼。何大人這次還算是開通,二少爺找何小姐閑談的時候,我去找何大人,他同意讓我們找個人代替你。所以你被二少爺打昏迷以後,我們就脫下你的衣服讓替身穿上,然後把替身送入大牢中。雖然我們早和替身說過離開揚州就會救他出來,他還是害怕得很。淩辰和北冥怕出破綻,一起出馬將替身送入牢房。出來的時候薛牧野告訴他們,唐士俠連細君公主都沒顧上,一直守在大牢的外麵。第二天,何知府就告訴我們,那替身害楊梅大瘡死在牢房中。三少爺,這次的事情真是險到極處,要是我們晚一夜把你弄出來,死在大牢裏的就真是你了!”
莫天悚搖頭輕聲歎息道:“才不可能!薛牧野在,翩然肯定也得在。牢房中的人是我,唐士俠還可能得手嗎?你們這樣也算是釜底抽薪了!隻是那個替身也太冤了一些!桃子也同意你們這樣做?那人肯來做替身,你們許他什麼條件?”
田慧低頭道:“三少爺,你想得太簡單了,薛牧野空有聽聲辨位,根本就找不著唐士俠的具體位置。牢房中的人即便是你,也是難說得很。那人的老婆孩子都在我們手裏,說好事成之後給他們一家一百兩銀子。二少爺隻知道我們找了一個替身,不知道具體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