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都事跑來巴結莫天悚。莫天悚沒能回房間裏去陪倪可,便對都事不太滿意。可他正住在人家的地頭上,又蒙人家盛情款待,卻也不得不應酬。偏偏那都事甚沒眼力,居然沒看出國公大人已經很不耐煩,還就一直不肯離開。莫天悚越來越心不在焉,都事還在一邊喋喋不休的。幸好都事的手下有一個比較機靈的,忙說國公爺趕路辛苦,需要早點歇息,將都事拉走了。
莫天悚才得以鬆口氣,暗罵都事胡子一大把,拍馬屁都還沒學會,怪不得隻混了一個七品芝麻官。回房間一看,倪可真的累壞了,居然一個人睡著了。莫天悚很無趣,又不好打擾倪可的瞌睡,便又想起羅天來。遲疑一陣子,將穀正中叫來,囑咐他好好照應,跨上挾翼。半個時辰的時間不到,他已經抵達昭仁鎮。
這是一個隻有一條街道的小鎮子。冬天天黑得早,加上天寒地凍,所有人家的門窗都緊緊地關著。莫天悚一時也找不著人打聽費五德住哪裏,隻好叫挾翼放慢步伐,邊走邊打量兩邊的房屋。走不遠,看見一家的院子裏冒出幾堆高高的麥草垛,房簷下更有好幾垛草繩,便知道找到地方了。正要去叫門,又看見院子裏還隱約透露出燈光,心中一動,袁叔永和莫霜飛雖然比他早走一個多時辰,可馬遠遠沒挾翼快,頂多也就到一會兒,不如聽聽羅天背著自己和莫桃他們都說些什麼,也好拆穿羅天的鬼把戲。
打量一番,這是一個典型的前店後坊的院子。前麵是店鋪,西邊的廂房應該是生產作坊,後麵一排房子多半就是住人的地方。東邊隻有圍牆,進去很容易。便來到東邊的圍牆外,先用井中視星探查,意外地沒發現莫桃和袁叔永的氣息,隻有羅天和莫霜飛在最南邊的房間裏。此外整個院子裏隻有幾個功力很低的人在西南角落中活動。
莫天悚想不明白莫桃特意回來看羅天何以又會和袁叔永都不在,卻覺得能聽聽羅天和霜飛說什麼還更好。
怕挾翼一直留在外麵凍著,將自己的披風解開搭在挾翼背上,囑咐挾翼不要走遠之後,又用星羅棋布將自己所有的氣息又隱藏起來,才輕輕一躍,點塵不驚地跳上房頂,先朝西南角看看,炊煙嫋嫋,原來是費五德家的人在做飯。放心下來,躡手躡腳來到南邊端頭的房頂上,伏下身子偷聽。
先是羅天的咳嗽聲,接著是莫霜飛擔憂的聲音:“怎麼二伯他們還不回來?早知道就把爹一起叫來了!”莫天悚才知道羅天真的病得不輕,莫桃和袁叔永多半是出門請郎中去了,不免感覺古怪,因為徒斛的醫術高明,而三玄島又有肉芫那樣神奇的藥物,羅天實在沒理由傷病一直沒好。更加用心傾聽。
羅天道:“別擔心,我主要是陰虛氣弱,剛才吃過你二伯拿來的騰耶膏,已經感覺好很多。”
莫霜飛道:“騰耶膏又不治風寒!羅伯伯你也真是的,上次我去看你,你為何不告訴我你們沒有好藥了?我早點拿些騰耶膏給你,你的傷也不至於一直不好,吹點風就病成這樣!我都說幫你要紅玉扳指了,你還不相信我,自己又跟出來!”
羅天笑嗬嗬道:“好好好,下次伯伯一定記得要聽二小姐的話!咳咳……剛才你二伯已經埋怨我好一陣子,你就不要再埋怨了!”說完又是一陣咳嗽。
莫霜飛沉默片刻,忽然問:“是不是我爹把你害成這樣的?”
莫天悚渾身一緊,凝神聽羅天的回答。過了好一陣子,才聽羅天道:“霜飛,你爹隻是想保護你而已。再說,要不是你爹咳咳……羅伯伯已經被皇上砍頭了。”
莫霜飛道:“可是,大家都說是我爹害得你坐牢的。你恨我爹嗎?”
羅天這次回答得很快:“霜飛,大人的事情你還不懂,不要聽別人胡說八道。你爹是這天底下最疼愛妻子兒女的父親,他……咳咳……”後麵的話又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莫天悚聽羅天真咳嗽得非常厲害,知道他肺上的問題不輕,竟有些擔心起他的病來。
莫霜飛垂頭道:“可是二伯說,我爹自私自利,除了我們自己家裏的人,就誰也不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