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又何嚐不想幫那些人。”樹精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可那邪法著實厲害,我等隻要近那童屍半分,便會被無根之火灼傷,想是那高人用自身精血下咒,狠毒無比,要的就是他們再不能投胎轉世,永無翻身的機會!”
知秋道:“國破百姓無寧日,教他們死得幹淨就算了,何苦要下毒咒呢?”
樹精道:“這些俘虜可不是一般的俘虜,皆是戰敗之城所捉的名臣良相,怕他們還有報效他國之意便連同那家人也一並困在此處了!”
知秋怒從心頭起,咬牙切齒道:“其心之毒,如何能掌天下安?我輩生而為人,遇到了此等天怒人怨之事,如何心安!理應當解救眾人於生死困苦之中方為上人!”
樹精歎道:“戰爭過去多年,如今兩國富庶相安少有人提,如今讓姑娘你碰上了,也算是天注的緣分,隻望姑娘能逞異勇解救於萬一!”
知秋道:“好眼色!地精也好,樹精也罷,在天地間修煉多年,既能識我為女兒身,想必也是知道如何破解這邪術!”
樹精沉思良久,道:“破解之術其實簡單,找一靈體去那黃泉路盡處,奈何橋旁邊尋一人。”
知秋急急問道:“誰?”
樹精道:“此人名曰‘孟婆’,專勸人飲下那似酒之湯,使望前生安心投胎再造,若你能請得動她來,便有望破那邪術!”
“那孟婆本是地府陰司間的人物,我一凡人怎麼請得她來?”
“嗬嗬……”樹精笑了三聲,道:“姑娘有靈氣護身早不同於一般凡人,能穿梭於陰陽兩界無阻何故自己還不得知呢!”
“老頭別亂說話!”黑貓聞言跳起來罵道:“她雖有靈氣護身可那地府陰氣衝天,她怎麼受得住,你想讓她死嗎?”
知秋聽得始末,拉住黑貓沉吟一會兒,道:“若有機會,也是要一試的,師父教我們修道,本就是要舍已為人,我們要是真能請到孟婆救了那些冤魂,功勞薄上不也會添一記重筆嗎!咱們又何樂而不為呢?”
黑貓道:“你修道時短,要去也是我去!”
知秋搖搖頭道:“人見你一黑貓過去請她,一看就是心不誠理你才怪呢,還是我去吧!也當是一次鍛煉!”
說完便起勢,在那席上盤腿端坐,手捏蓮花決,對著黑貓說:“若我的長明燈滅了,你定要幫我再點起來,那樣我才認得回來的路!”
黑貓點點頭重重道:“我一定守著你,不教人動你半根毫毛!”說著撇撇了頭頂,那頂上隱在異草旁的水劫心中一驚,知那黑貓又看到了她的軌跡,故將自身隱得更深,暫時還不敢輕舉妄動。
知秋放下心來,心中默念口訣,忽的兩重身影一現,便垂下頭來悄無聲息,阿羅驚道:“她這就去啦?”
黑貓盯著知秋手腕上忽明忽暗的手鏈,道:“去了……”
話說那知秋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待定下神來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條茫茫小路之間,路邊上白霧彌漫不見人影,路兩旁長滿了爭紅鬥豔的奇花,花瓣纖長似人五爪伸向天中,再仔細看才發現此花有花無葉,花莖直長入地底,知秋心中暗暗驚奇道:‘這是哪般花,從未見過這個名堂啊,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正當她顧盼不暇時,一白麵小鬼手拿鋼叉過來問道:“你是誰?看你陽壽未盡何故來此?”
知秋拜了拜道:“小生是來找那奈何橋邊的孟婆的!”
那小鬼冷冷一笑,道:“汝等黃毛小兒不知陰法,未盡陽壽就想見孟婆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說著舉起鋼叉迎麵刺來,知秋拔出短刀應手相迎,又默念了心經使那短刀現出異光來,口道:“求見孟婆確有急事,得罪了!”說完揮刀撲上前來,那小鬼急忙舉叉架隔,‘咣’的一聲把那叉柄打得斷做兩截,知秋急上前一步一把揪起小鬼的青衣,惡狠狠道:“帶我去見孟婆!”
小鬼哆哆嗦嗦的走在知秋前麵,領著她趁小路一路向前,複到一開闊處聽聞水流急嘩聲響,小鬼一指前方,道:“孟婆就在那裏!”
知秋睜眼觀看,見這路的盡頭有一條萬丈大河,不少鬼眾漂在河上受銅蛇鐵狗的啃咬哀嚎震天,河邊有一青石碑,上刻‘忘川河’三個大字。忘川河上有一石板橋,民間又傳:陰司有座奈何橋,七尺寬來萬丈高,行善之人橋上過,行惡之人水上漂,想這奈何橋便就是這座石板橋了!
知秋放開那小鬼,徑自走過橋去果然見到一白發婆婆在邊上忙活著,知秋走上前去,恭敬的拜了兩拜,道:“婆婆,小生有事相求!”
那孟婆卻頭也不抬,冷冷道:“葉知秋,十月一日生人,日旗國南城葉峰之女,本已盡陽壽又遇仙人續命,如今你打傷鬼卒跑來找我,到底有何事?”
知秋心道這麼孟婆這般厲害,連她家底盡數清知,不敢隱瞞道:“知秋偶入一樹林,驚見林中有一萬人坑,坑中白骨累累,皆被邪術所製不得來陰間轉世投胎,我見那些冤魂淒苦,故來求婆婆幫忙,引得那些冤魂歸路,也好少一樁孽事!”
孟婆抬起頭看了看她,道:“所有的偶然,不過都是人為設計的必然,你既然覺得那是注定,我又為何要幫你呢?”
知秋急道:“不管是偶然還是必然,無辜的人總是無辜的,把一腔怒氣化為怨氣不知會害多少人性命!上天有好生之德,相信婆婆不會就此旁觀!”
孟婆道:“小兒滿口正義之言,可知這天上命、地下命有多不同,你既那麼相信天注定,那那些人被邪術所害的人也是命中注定如此,受煎熬無法輪回,若真是如此,又豈是你我能夠搭救的?”
知秋搖頭道:“師父以前教過我,一人之樂不為樂,我們修道為了是解救大家而不是解救自己,婆婆又何必如此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