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嶺城在重建,在士兵們連續幾日的清掃後,城內已經幹淨如新,一些被破壞的房子也在修繕中。
朝廷派來的官員還沒到,這些時日,一直都是武官混著當文官用,再加上有林翊在後頭掌總。
鳳嶺城的重建也是有條不紊。
城門口已經貼了告示,歡迎那些出城避難的百姓回城。
不僅僅是城門口貼了告示,還派了騎兵,將消息散到城外各村鎮,臨近的各州縣。
百姓們陸續回城,街上的門店有些已經打開門做生意,街上的行人漸漸多起來。
薑璿收拾了行囊,隻等到薑崇安排好人手,就回京去。
這些日子,她也帶著婦人們,施粥,安頓那些失去親人的老人,孩子。
顧念曾經在京城建了善堂,經過這些年,善堂在東離各處州縣都有,鳳嶺城這裏也不例外。
這日,她一大早就去了善堂,想著趁回京前能幫著多做些也是不錯的。
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是下晌,找了一圈,林翊不在,問了才知道,林翊帶著人去城南巡視了。
薑璿已經見怪不怪,鳳嶺重建正在關鍵時刻,這些時日,林翊經常帶著人到處巡視,就怕下頭的人會陰奉陽違。
因著快要回京,薑璿想到早上林翊讓她找襪子,找出來的兩雙都破了個小洞,於是她將林翊的襪子還有衣衫都翻了出來,有破的地方都找出來準備一一縫補好。
說起來,林翊是尊貴無雙的太上皇,可從出京開始,他就變成了一個風裏來,雨裏去的普通漢子。
雖然還是一如從前的溫潤,可有些規矩,在這樣的地方也沒辦法堅持了。
不過,有些他還是堅持的,堅持做一個精致的普通漢子,比如但凡出些汗什麼的他都要抽空換衣衫。
襪子的破洞補好了,薑璿又翻出幾件他常穿的衣衫,有些磨破的地方也給縫補起來。
在京的時候,綾羅綢緞不重樣的穿,行軍打仗就沒辦法講究了。
不光是林翊習慣了,就是她也習慣了。
她補好最後一件衣服,正在折疊時,就聽到外頭碧雲衝了進來,緊張道,
“娘娘,外頭有人從大門闖入,後頭跟了很多的士兵!”
薑璿放下手中的衣裳,有人闖入,怎麼會?
城裏不管是許家軍還是北蠻的或者南燕的士兵,抓的抓,跑的跑,幾乎已經不剩了。
城裏如今很安定,街上也有士兵定時巡邏,是什麼人這樣大膽?敢闖入府衙?
她站起來,沒時間想太多,她害怕鳳嶺再和安家口一樣,被許家軍殺個回馬槍,到時候城裏的百姓又要受罪。
他們已經經不起任何的動蕩了。
她冷靜下來,沉聲吩咐碧雲,“立刻將人手召集起來。”
碧雲點頭,薑璿身邊放了很多的人,外頭也留了一隊護衛,一聲令下,大家都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這會已經來不及換衣服,薑璿隨手抽出掛在牆上的長劍,帶著碧雲等人就要出去。
這個時候,外頭傳來了聲音,是常遠的聲音,
“娘娘,是我們回來了。”
常遠是林翊的貼身隨扈,林翊早上去了城南,一般都會到天黑才會回來。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他回來,怎麼會闖府衙的大門?
她放下手中的長劍,走到門邊,就見一隊士兵走在前頭,步履森嚴,然後就是常遠攙扶著個人走進來,後頭再是一隊士兵。
她很少見到林翊這樣的被環護著。
她看著那兩隊士兵分散開在,將院子團團圍住。
常遠身邊的人,頭無力的垂著,可身上的衣衫,分明是早上出去時,她幫林翊穿上的那件衣衫。
林翊?他怎麼了?
薑璿心頭一緊,幾乎是衝上去,林翊的頭無力的垂著,臉上一絲生氣也無,眼睛緊閉。
“這是怎麼了?”
她臉色發白,努力讓身子不要軟下去,隻是眼眶變得通紅。
薑璿深吸了口氣,現在不是她傷心的時候,她站到另外一邊,和常遠一起,扶著林翊,一隻手扶著他的胳臂,一隻手搭在他的腰上。
她的手才剛搭上去,就感覺受傷一片濡濕,她拿起一看,竟發現是血跡!
難怪,他整個人一點生氣也無,竟然是受傷了!
她的手顫抖著,咬著牙和常遠一起將人扶到屋內,讓他躺在床上,放開手時,她的手上滿是鮮血。
“發生什麼事情?上皇怎麼會這樣?”她控製不住聲音顫抖。
常遠原本白淨的臉上這會也是疲憊,“我們去城南,回來的路上遭受到了叛軍的襲擊。”
他的聲音幹澀,大約是拚死搏鬥過,累的話都要說不出來了。
外頭,碧雲吩咐那些原來嚴陣以待的人都退了下去,又讓碧婉去找大夫。
在大夫到來之前,薑璿拿出軍營常備的金創藥,還有白布條幫林翊簡單的抱紮了下。
包紮的時候,她也看到了林翊的傷究竟有多中,腰間有一條足有一尺多長的口子,血還在不斷的往外湧,藥撒上去的時候,林翊疼的皺了皺眉。
薑璿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幫他包紮傷口,心裏難過的恨不能以身代痛!
林翊雖然身受重傷,卻還未完全昏迷,藥撒上去的痛讓他勉強睜開眼睛,道,“常遠……找人……找許彬……”
他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
常遠聽了,立刻道,“上皇不要擔心,屬下立刻馬上派人去找。”
許彬?薑璿沒想到事情還和他有關,許彬怎麼了?
林翊看了薑璿一眼,努力抬起手去夠薑璿的手,薑璿見狀,坐在床邊拉住他的手。
從前一慣溫熱,給她溫暖的手,如今冰冷,她雙手包住他的手,輕聲吩咐碧雲,“去看看,能不能熱湯婆子過來。”
碧雲愣了下,就聽從吩咐出去了。
林翊動了動唇,輕緩道,“你不要慌,別怕,我沒事,找你爹,或者常遠……”
她點點頭,她不慌,她怕。
她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有事讓她找爹爹或者常遠。
他說完之後,疲憊的閉上眼睛,又再度陷入昏迷中,他的呼吸很弱,胸口微微起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