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裏的沉默會助長曖昧,她隻好語氣生硬地控訴:“你今晚不應該來實驗樓找我,這很容易被發現。”
學校裏會有風雲人物,她和顧臻就是。他們兩個出了名地不對付,如果他倆的戀情被知悉,不知道會引起多少流言蜚語。
“哦,原來你打電話是為了興師問罪。”顧臻了然,隨意地問道,“怎麼,你很害怕?”
“不是害怕。”麥茫茫咬牙切齒地說,“要是咱倆的事被發現了,我饒不了你。”
“如果被發現,我們的名字可能會永遠綁定在一起,”顧臻悠閑地說,“我比你更加不想麵對這個結果。”
麥茫茫憤怒地道:“顧臻!”
顧臻這才正麵回應:“我抱你的時候,沒有人看到。”
他緩慢地說:“不過,我們好像確實抱了很久。”
“不是‘我們’,”麥茫茫臉頰發燙,她反駁道,“是你非要抱我。”
“你沒有把手放在我的腰上?”
為了防止顧臻得寸進尺,她收住話題:“不和你說了,我要去睡覺了。”
“嗯。”顧臻應了一聲。
麥茫茫把手機從耳邊放下,聽見他在得意地低笑,隨後聽見了他微弱的聲音:“所以你喜歡,對吧?”
這個疑問句是不需要她回答的,她知道,他那謙遜內斂的表象下,是自負。
她迅速按下了掛斷鍵。
麵已經泡好了,麥茫茫掀開紙蓋,水霧蒸騰。她心神不寧,回想起她和顧臻第一次見麵時的情景。
那天是昳城市第一中學高一新生報到的日子。
晴光熾盛,熱氣難當。
因為新生們大都圍在中心圓廊看分班情況,所以教學樓前的展示欄前鮮有人在,這展示欄上麵張貼的排名榜上列出的是中考成績前一百名的學生的名字,這沒什麼好看的,反正誰也不認識誰。
麥茫茫獨自站在展示欄前,不遮傘,也不嫌太陽刺眼,雙手抱臂,微微仰起臉,盯著排名榜看。
麥茫茫沒去看分班情況,因為她知道她一定會在最好的班;她不介意不認識人,因為排名在她之下的人,她都不需要認識。
她初中讀的是昳城最好的外國語學校,在學校三年一直是第一名。本來,她以為她當這個中考狀元是毫無懸念的事,但是有一個人的名字,突兀地出現在了她名字的上麵。
她身旁多了一人,那人也在看排名榜。她側過臉一看,發現那是個男生,男生和她一樣穿著藍白校服。他鼻挺唇薄,肩寬腿長,眼神淡漠。
麥茫茫見過他的照片,一眼就認出了他來。她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全班師生在教室裏集合,班主任點了麥茫茫當班長,她負責一桌一桌地發校園卡。
當她發卡發到顧臻那桌時,發現他正背靠著牆閉目養神,教室裏嘰嘰喳喳的聲音絲毫不影響他睡覺。
老師在講台上叫他同桌的名字,他的同桌倏地站起來,桌子前傾,桌麵上堆得高高的新書搖搖欲墜,顧臻眼也沒睜,腳一鉤,桌子穩穩回落。
舊桌椅被送去換新的了,所以他們前麵是一小片空地,顧臻的同桌心有餘悸地道:“嚇我一跳,我以為桌子要翻了,我的水杯還是新買的。”
麥茫茫屈起手指,在顧臻的桌麵上敲了敲:“顧臻?”
顧臻睜開眼,麥茫茫站著,睥睨著他。
顧臻坐著,雖處在低位,但沒被她的敵意壓製。他從容地回看過去,既說不上輕視她,也說不上厭煩她,像是沒怎麼把她放在眼裏。
麥茫茫一怒,把他的卡摔在桌麵上:“你隻是運氣好而已。”
如果考第一名需要運氣,那麥茫茫幾乎從此失去了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