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誕生於昆侖山麒麟崖的玉虛宮。聽月凝驍說,一日元始天尊雲遊回來後,將一粒花種拋給他並說道:“凡間偶得,你要好好養育它。”這月凝驍是個愛酒之人,他隨手就把我扔進了酒壇子,隨便尋了些花土覆蓋,掐了個催花術的法訣後,便又與紫霄宮的童子喝酒聊天去了。
我就在這酒壇子裏安了家。可那月凝驍整天沉醉於酒中,經常忘記每日給我澆仙露。可憐我本就是弱小的幼苗,還常常餓肚子,三天裏竟有九日沒飯吃。更讓人生氣的是,那個迷糊的月凝驍在醉後常常混淆盛酒的葫蘆和盛仙露的葫蘆。就這樣,我在玉虛宮渾渾噩噩地伴著酒意過了三百年,漸漸地還染上了酒癮,每日不思進取,隻盼著能一醉方休。
終於等到有一天,天帝九萬九千歲誕辰,天宮大慶九日,天帝邀請各路神仙到他的宮殿談經論道。玉虛宮自然在受邀之列,天尊讓月凝驍帶兩壇他親釀的玉醑酒前去賀壽。忠厚老實的大弟子南暨子把整個酒窖翻了個底朝天,卻隻找到一壇酒。無奈之下,他隻能捧著這一壇酒,氣衝衝地去找尊上告狀。
天尊看了一眼南暨子的大腦門,目光帶著詢問看向月凝驍。月凝驍心虛地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突然,他靈機一動,跑到後院,氣喘籲籲地把我搬到了尊上麵前,討好地說:“徒兒嘴饞,請尊上責罰,但這草是用玉醑酒澆灌長大的,算得上是奇葩一枝,當作賀禮,也算合適。”
我心中暗自忖道:“你才奇葩,你全家祖宗十三代都是奇葩。”尊上斜睨了一眼在酒壇子裏醉得暈頭轉向的我,略微沉吟後,對我歎道:“也罷,
緣起緣滅終有數,
花開花謝終歸土。
赤帝晨起邀浮光,
天璣星漢望貪狼,
雲根幽壑等浮屠,
嫦娥靜夜尋望舒。”
我不懂師尊為何說出這樣一番讖語,隻是沒來由地感到絲絲不安。
師尊又對月凝驍說:“你這頑徒,就罰你隨我走一趟天帝的淩霄宮吧。”月凝驍急忙說:“師傅,我不想去呀,那九天鯤鵬看徒兒很不順眼,一見到徒兒,非得鬧得天地不寧才肯罷休。九天鯤鵬可是鴻鈞老祖的坐騎,深受老祖喜愛。”南暨子點頭道:徒兒聽得凡間還有詩讚它: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倒是威風的緊。”師尊輕笑,對月凝驍道:“還不是你和老祖的徒兒把老祖的藏酒都偷光了,還冤枉到了鯤鵬頭上。”說完,他輕輕拂動袍袖,召來九龍沉香輦,帶上童子和我,直上三十二重天,落在了天帝的南天門前。
我被帶到了天帝的雲台花園中,花園裏的仙使問月凝驍:“此草雖然生長得柔弱細小,但模樣很特別,從未見過,敢問此草屬於何綱何名?”月凝驍這才想起師尊從未給我賜名,他微微皺著眉頭,打量了我和裝著我的酒壇子好一會兒,然後回答仙使說:
“此株名為壇子草,噢不,壇草。”月凝驍對自己的機敏還頗為得意,隻是我可不太認同。仙使又施一禮,問道:“敢問道友,是潭水的潭,還是檀香的檀?”月凝驍擺手:
“用不上那些雅字,就是酒壇子的壇。”仙使點頭,正要往靈草簽上填上“壇”字,我在壇子裏努力晃動著我的“腦袋”,當然,他們看不出來那是我的腦袋,在他們看來,不過是纖細的柔莖上有零星幾片葉子在晃動罷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輕笑,聲音溫潤如玉:“看來她不喜歡這個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