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亦道:“若說定王違背軍令,更是從未有過之事。沈驚鴻以雁城之戰,定王私縱北涼大將忽爾塔一事告定王違背軍令,但竟查實,此事乃定王與當時的主將徐老將軍共同商議之後定下的計策,隻是為了讓北涼上當,之後北涼君臣離心,陳|軍大破北涼皇城,足以證明定王謀略過人,有功無過!陛下,此事亦可以召徐老將軍上殿對峙!”
劉琛陰沉著臉看著六部尚書輪番上前指證沈驚鴻。
這些事他何嚐不知道,本就是他讓沈驚鴻羅織罪名,皇城失火的真相不宜流傳於世,這才羅織了種種虛假的罪名治劉衍的罪。若是劉衍平反了,那沈驚鴻誣告的罪名就坐實了,沈驚鴻誣告劉衍這樣的忠臣良將,唯一的下場,就是死。
世家之人對沈驚鴻恨之入骨,便是對劉琛也早已心生不臣,之前落在沈驚鴻手上,被沈驚鴻查得底朝天,罪證在別人手上,他們無話可說,如今讓他們抓到了沈驚鴻的痛處,還不痛打一番?
一時之間,數十人跪了下來,用極其強硬的態度逼迫劉琛:“陛下,沈驚鴻殘害忠良,天理不容,請陛下嚴懲不貸!”
“請陛下嚴懲不貸!”
劉琛屏息看著眼前百官,目光又緩緩移到沈驚鴻麵上。
沈驚鴻一撩衣擺,跪了下來:“臣,認罪。”
沈驚鴻被關進了虎牢獄,但這不是結束,隻是一個開始。
慕灼華下朝回家路上,隔著馬車便聽到外麵的議論紛紛。
“聽說沈大人被下獄了,六部尚書聯名奏他誣陷定王,定王是無辜的!”
“不是,我聽說沈大人也是被陛下指使的,是陛下懼怕定王功高震主,才讓沈驚鴻構陷罪名,治他死罪!”
“也是,不然沈驚鴻和定王無冤無仇,害他做什麼?”
慕灼華沉著臉聽著外麵百姓的議論紛紛,回到府中,執墨問道:“大人,是你把證據交給他們的嗎?”
慕灼華搖了搖頭:“不是我,我還沒有決定交出證據,此事影響太大了……”
想到外麵百姓的議論,她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不到一日功夫,幾乎傳遍了全城,連朝堂上的每個細節都說得清清楚楚,這分明是有心之人在推波助瀾,想必是世家在幕後煽動。”
更讓慕灼華不安的是,這些流言慢慢地都把矛頭指向了一個人,就是劉琛。
“世家坐不住了……他們終於等到了機會反將陛下,這次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慕灼華說著看向了執墨:“可是如此一來,王爺的仇也算是報了,你可開心?”
執墨神情有些複雜,想了片刻,才道:“屬下以為,王爺不過是被人利用了。”
慕灼華欣賞地看著他,點頭道:“不錯,你也看出來了,那些人根本不是為王爺平反,他們隻是想利用這件事威脅陛下妥協,甚至……不隻是妥協。”
慕灼華擔心的猜測在第二天便得到了證實,不知是誰帶頭組織,有數以千計的百姓上街遊行,怒斥“昏君無道,殘害忠良”,聲音震耳欲聾,就是在皇宮之內,也隱隱可以聽到。
幾日前還是人人稱頌的沈驚鴻,也被蒙上了一層陰影,信他與疑他的人參半,有的人認為他是逼於無奈才淪為昏君的爪牙,也有人堅定地認為定王跋扈,沈驚鴻依舊是那個不畏權貴為民請命的沈驚鴻。
早朝之上,半數高官摘冠下跪,要求劉琛刑訊沈驚鴻,問出背後指使之人。這些人麵相凶惡,看向劉琛的雙眼已經沒有了敬意和畏懼。
手握重兵的議政王死了,而且是含冤而死,沒有人能再護著劉琛了,居涼關的二十萬守軍得知了劉衍賜死的真相,險些引起了兵變。劉衍臨死前的那番話還是起到了作用,軍營之中雖然激憤,卻也依舊按捺不動,但劉琛卻是已經失去軍心了。
何止是軍心,就是民心與臣心,他也盡皆失去了。
劉琛臉色鐵青地看著一般老臣,如今沈驚鴻被關了起來,世家盡與他為敵,他雖然貴為天子,卻無可用可信之人,隻能高高在上地被人逼迫。
早朝的最終結果,就是劉琛拂袖而去,不給百官答複,然而沒有答複本身就是一種答複。這件事很快傳到了宮外,百姓便知道,皇帝默認了弑叔奪權,殘害忠良的事實,百姓一邊謳歌定王的英雄事跡,將他捧上了神壇,對比之下,新帝連這樣的大功臣、親叔叔都構陷殺害,簡直是昏庸殘暴,不配為君!
遊行示威的人更多了,本該維持秩序的士兵卻置若罔聞,任由全城百姓大鬧,甚至連最為肅穆安靜的北城也淪陷了,無數的百姓擠到了宮門口,大罵劉琛無功無德,無情無義,不配為君,立即遜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