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在直播中死亡的案件,拋開人道主義因素,就案子本身來看,可以說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案子,但對支援小組來說隻是一個小插曲,他們還是需要把注意力放到“拋皮案”上。
快到傍晚的時候,艾小美接到派出所打來的電話,說是轄區內有人看過王威的照片表示見過他。她便和杜英雄立馬趕了過去。
認出王威照片的是一家叫作滿天星網吧的老板,他向艾小美和杜英雄反映曾經有一段時間王威經常到他店裏玩。小美便追問道:“你說的這個‘曾經’具體是什麼時間?”
“去年,差不多一周能來個兩三次,基本都是晚上八九點之後。”老板說。
“那麼晚?”杜英雄問,“都是他一個人來嗎?”
“對。”老板說。
“他最近一次來玩是什麼時候?”艾小美問。
“準確時間說不好,不過大概從年初就沒怎麼看他來過。”老板想了一下說。
“你怎麼稱呼他?他有沒有透露過在什麼地方上班?”杜英雄接連問道。
“我印象裏他來上網時出示身份證上的名字叫耿亮,其餘的就不太清楚了。”老板擺弄幾下放在吧台上的電腦,然後指指顯示器熒屏,“喏,這是他所有的上網記錄,下麵還有身份證號,不知道對你們有沒有用處?”
“嗯,謝了。”艾小美拿出記事本抄下身份證號碼。
從滿天星網吧出來,天色已晚,艾小美和杜英雄商量了下,決定還是先回隊裏把假身份證的問題落實清楚,再研究下一步的調查方向。
不用說,王威肯定是買了個假的身份證。其實說假也不假,是犯罪分子盜取他人身份證,賣給王威。這個“他人”叫耿亮,從身份證登記係統中查到,此人為本省鼎山市人,年紀和王威仿佛,身家清白,沒有犯罪記錄。直到艾小美第一時間通過電話聯係到他時,他才知道自己身份證被盜用,並堅決表示不認識王威。
滿天星網吧與磁卡電話亭有兩公裏左右的距離,尚在韓印地理側寫的範圍之內,想必王威的落腳點也不會離網吧太遠。當然現在看來,應該是曾經的落腳點。分析網吧老板提供的線索,王威應該自年初便離開了原生活區域,至於原因很可能像王威家人所說的那樣,他和朋友去別處合夥開飯店了。另外,王威在滿天星網吧活動的時間,集中在晚間八九點鍾之後,這有可能是出於謹慎,畢竟他是負案在逃人員,還有可能是跟他當時的工作屬性有關。比如,餐飲娛樂場所等,下班都比較晚。
聽了艾小美和杜英雄從滿天星網吧帶回的線索,所有人都有一種感覺,似乎距離找到王威,或者準確點說是找到王威的屍體,又近了一步。
牆上的時鍾指向淩晨2點多,韓印依然沒有就寢的意思,手裏握著一支水性筆,低垂著眼眸,一臉鬱鬱地坐在賓館房間裏的地毯上。身子周邊擺著筆記本電腦、來自“拋皮現場”的“人體皮膚組織碎片”從各個角度拍攝的存證照片,床上也同樣被卷宗和各種資料占滿,差不多大半個晚上,他的視線和心緒一直在這些照片和資料中徘徊。
“1、9、8、6、2”,5個數字,不重複的120種排列組合,已經深深刻在韓印腦海裏。包括時間節點、案件檔案編號、社會重大事件等等,能想到的調查方向都嚐試搜尋過了,還是找不出它們真正要表達的含義。
會不會與第一作案現場方位有關?破解出密碼真正的含義便能找到受害者屍體?韓印腦袋裏又蹦出一種假設。5個數字,可以組成一個街道編碼和門牌號碼嗎?比如,什麼什麼路,多少多少號,幾單元,多少多少室。不過就算是這樣,還是要回到老問題上,先得找出正確的數字組合順序。一想到這個,韓印便又有些氣餒,但也隻是一瞬間的泄氣,很快他大腦又開足馬力,高速運轉起來。
對了,“拋皮地點”是犯罪人刻意選擇的,這一點已經確認過,除了艾小美曾經提過一個所謂“人類生長軌跡”的假設,似乎還是缺少更全麵的挖掘。想到這個疏漏,韓印不禁用手指敲敲額頭,扭過頭在床上的一堆資料中,翻出記載“拋皮地點”的一頁報告紙。
韓印盯著報告紙看了會兒,大概覺得不夠立體,便起身來到床對麵的梳妝鏡前,用水性筆按照“拋皮順序”,把地點抄寫到鏡子上麵:春海市中山區友好街道木林路南段;春海市沙河區周山街道金柳路中段;春海市沙河區王家街道中土路東段;春海市甘寧區富民街道富民花園小區玉水路東段;春海市甘寧區機場街道星火路綠化帶花壇旁。
寫完之後,韓印佇立在鏡前,抱著膀子,一隻手習慣性地推著眼鏡框,鏡框背後那雙深邃的目光猶如手術刀般,逐一解剖著那幾個地址上的每一個字。
突然,他身子一震,像感悟到了什麼,緊跟著迅速用水性筆把幾個字畫上圈,重點標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