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七月二十八日,日軍向駐守在北平南苑、北苑、西苑陣地的中國守軍發起了猛烈進攻,幾十架飛機呼嘯著,狂轟濫炸,然後是一排排迫擊炮彈齊飛。
日軍華北駐屯軍司令官香月清司親自指揮作戰。飛機、迫擊炮輪番轟炸之後,香月清司揮動指揮刀,一聲吼:“進攻!”
日軍步兵聯隊發起了衝鋒。中國守軍開始猛烈地還擊。中國軍隊的武器差,彈藥少,全憑一腔愛國熱血與無所畏懼的勇氣。晁承興此刻已經是一個連長。十幾天前,在與日軍的激戰之中,晁承興提著一把大刀,闖入敵人的陣地之中,連砍了三個日本鬼子,得到師長趙登禹的嘉獎,任命他為連長。
晁承興的連隊在最前沿陣地。日軍步兵已經衝到陣地上。
晁承興跳了起來,振臂一呼:“兄弟們,把日本鬼子劈下去!”陣地上立刻響起排山倒海的呼喊聲:“把日本鬼子劈下去!”大刀閃爍,鮮血四濺。日軍步兵的一次次衝鋒都被中國戰士們閃閃發光的大刀劈了回去。屍橫遍野。一場戰鬥剛剛結束,晁承興渾身血跡斑斑,他正蹲在地上,磨著被砍卷了刃的大刀。日軍陣地上,迫擊炮兵又在準備炮擊。一個通訊兵跑到晁承興身邊,傳達命令:“晁連長,上級命令,立刻撤退!”晁承興的大刀猛地在石頭上一推,發出尖銳的摩擦聲。他抬起頭,驚訝地道:“什麼?撤退?”通訊兵道:“是,撤退。”
晁承興跳了起來,一聲怒吼:“小鬼子的刺刀已經抵在我們的眼前,怎麼能撤退?一旦撤退,不就把北平拱手讓給日本鬼子了?”通訊兵嚇了一跳,回答:“連長,我隻是傳達上級的命令!”
附近的官兵們圍了過來,義憤填膺道:“這是什麼狗屁命令?撤退?我們又沒有打輸,為什麼要撤退?”
“跟日本鬼子拚了,我們不撤退!”“跟鬼子拚了!”陣地上響起一陣陣怒吼聲。“師長來了。”有人喊了一聲,陣地上立刻一片靜寂。所有人的目光望著一個高大魁梧的軍人,他的身後跟著兩個警衛兵。趙登禹三十多歲,凜凜一軀,雙目威嚴如電。他沉穩地走到陣地前,站在戰壕邊沿,痛心疾首地道:“兄弟們,撤退是上級的命令,我也不想撤退,一旦撤退,就把北平拱手讓給了日本人。北平城裏是我們的父老鄉親、兄弟姐妹,他們可要遭罪了呀!”
有的士兵已經在哭泣。陣地上依然靜寂無聲。
趙登禹繼續道:“日軍數倍於我,已經打破了西苑、北苑的我軍陣地。我們撤退,是戰略性的撤退,我們放棄一個北平城市,就是為了能徹底打敗日本侵略者。”他猛地伸出一隻手,一聲大吼:“一個戰士沒有血性,一支部隊就沒有希望,你們都是有血性的男兒,打敗日本鬼子,就靠你們了。但是打敗日本鬼子,不是今天,所以,我們必須撤退!”
“撤退!”晁承興喊了一聲。
趙登禹看到晁承興,走了過來,說:“晁連長,好樣的,你的連每一個士兵都是好樣的,撤退!”
晁承興敬了一個剛勁有力的軍禮:“報告師長,我的連隊斷後。”趙登禹還了他一個軍禮。
部隊開始有序地撤退。
此刻,日軍駐屯軍第一聯隊隊長牟田口廉也大佐帶領隊伍,繞過南苑陣地,從南苑西側的槐莊火速北上,趕到趙登禹的部隊撤退的必經之路天羅莊,設下埋伏。
牟田口廉也幾次敗於趙登禹,被司令官香月清司罵得狗血淋頭。這次給他下了死命令:得到北平日本特務機關的情報,趙登禹的部隊撤退要經過天羅莊。在天羅莊設下埋伏圈,不消滅趙登禹,自裁以謝天皇。
衛兵前來報告:“中國軍隊已經進入我軍埋伏圈。”
牟田口廉也大佐正用望遠鏡仔細觀察撤退的中國軍隊,暗暗歎服。一支軍隊的戰鬥力,不是看打了勝仗的時候,而是看撤退的時候。趙登禹的隊伍撤退時井然有序,進攻的時候戰鬥力可想而知,日軍幾次進攻失敗,也在情理之中。
牟田口廉也大佐的望遠鏡鎖定在隊伍之中的三輛汽車上,目露凶光,說:“那一定是中國軍隊的指揮車,瞄準汽車,進攻!”
槍炮齊鳴。撤退的趙登禹坐在中間的一輛汽車之中,陡然遭受到日軍猛烈的炮火襲擊。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從容部署,希望能殺開一條血路,衝過去。一場激戰,趙登禹和近千名戰士壯烈犧牲。晁承興帶著一個連隊最後衝殺出了鬼子的埋伏圈,他的一個連隻剩下兩個戰士,三人渾身傷痕累累,血跡斑斑。而且槍膛裏沒有一顆子彈,手中的大刀也卷了刃。
“連長,隊伍已經打散了,怎麼辦?”一個叫李文的戰士焦急地問晁承興。晁承興冷靜地抬起頭,觀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才發現三人已經闖進了一條胡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