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懷疑著的一件事,要費神教導。我是生長在世代清高人家的女子。外出行走,常是一個人往返,十有七八次,有人在背後勞駕,嘴裏嚕嚕蘇蘇的說話,一直會送到我門口為止。他們竟會很遠的路跟著;我始終報以不理,麵若冰霜,我知道繁雜的上海多輕浮少年,要做成高尚純潔的女子,不得不假癡假呆似聾似啞的處處小心。每一月中,也有二三個星期日,和我從前的同學到影戲院去看看影戲,時常有人寫了地址姓名放在我的坐位旁邊,這已不足為奇。並常能聽到他們自言自語道:“女士!你怎的隻是不響,處此男女平等,社交公開,歐風東來的中國現在社會,很平常的事,我不過希望和你做文墨上的朋友。”上星期日我和李女士二人同到北京影戲院,坐在我右邊一位西裝少年,又是如此了,他好似知道我英文不十分懂,每一幕滑稽片上的英文,他必說了中文;臨行時,我和李女士分離了,坐上人力車回寓,隻聽得後麵說道:“快跟牢前麵一輛女子的車子!”不停的在車子上說話。
先生!請你教我,要用什麼法子才能免掉這種為難?我麵若嚴父,生平不喜裝飾,又不美麗,為什麼時常有這種遭遇?懷疑得很!理想中他們對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女子的我,有這種行為,他們對於無論那個女子都會如此。倘使真是一個高尚純正,熱心有道者,能增進我的學識,研究英文,那是求之不得;但是,在我理想中始終不能相信在完全不相識的人中有這樣一個良師,不過很懷疑,所以很誠懇的請求指教。
張冰潔
答:我們以為女子交友,尤其是異性的友,倘非深知對方的品性及家族的詳細情形,以勿親近為穩妥;非經可靠的親友介紹,以勿認識或談話為穩妥。像張女士所舉的例,簡直是上海人所謂“釘梢”的無恥卑劣行為,宜嚴防,決勿上當。女士說“聽他的說話還不輕薄”,以為也許“真是一個高尚純正,熱心有道者”,其實不然。他看見女士“麵若嚴父”,知道女士是正派的女子,不易用輕邪的手段引誘,便假正經的那樣做,正是他手段之陰險,不可上他的當。我們深信“高尚純正”的人決不肯做那樣“釘梢”的無恥卑劣行為。
就在西洋,好好人家的女子,交異性朋友也須先有親友介紹,也以戲場公園自己瞎認得為可恥,而在中國的無恥男子卻以“歐風東來”自掩其醜!法國女傑羅蘭夫人臨終時候有幾句很沉痛的話說:“嗚呼!自由自由!天下古今幾多之罪過,假汝之名以行!”如今假“歐風”以行的罪惡也何可勝數!
女士問:“要用什麼法子才能免掉這種為難?”(一)我們以為最好能有年歲較長的長輩如母親之類同行,法國以浪漫聞於世,乃據秦國獻君(屢有特約通訊登本刊)最近由法來信說,法國的良家女子出門的時候總是和母親一起出去的。(二)如有可靠的男友同往也可以。在西洋做男友的對於女友一同出遊,負有衛護的責任,叫做escort,陪出去的時候要先得女子父母的同意,時間不得過晚,而且最後還要親自陪送她到她家裏,才可分別。這種較良的習俗,我國人注意者寥寥,卻以“歐風”自掩其“釘梢”之醜態,真令人齒冷!(三)如有女友作伴,人數能略多更佳,也未嚐不可,惟不宜於晚間走經偏僻之地,而且如遇著“輕浮少年”之誘惑,要始終“報以不理”,俾免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