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楊靜(1 / 2)

麗萍:

你的信收到已有半個多月了,因為在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一點空也沒有,開完會搬到華北大學來。病了,本來還想擱一擱,二朵朵天天催我寫信,隻好就寫了。現在先把這幾個月的生活狀態報告你吧:我是在六月初離開翠明莊招待所的,本來應該就到華大來,可是因為大朵朵、二朵朵都還沒有放假,所以暫時在離學校很近的北池子八十三號文管會舊劇處住了一個月,等孩子們一放假,接著就開文代大會了,就一家子住到前門外的留香飯店去,一直到七月二十六日才搬到華大來。二朵已在幼稚園畢業了,成績很好,如下:唱歌甲,美術甲,故事甲,工藝乙,常識乙,遊戲甲,運動甲,智力程度甲,體格發育甲,操行考查甲。大朵則較差,有一門算術不及格,要補考。二朵認識了很多的大朋友,如舒繡文,周小燕等,連我也都不熟的;馬思聰家我也常帶她去,她和思聰的次女雪雪是好朋友,她認戴愛蓮做姑姑。她很有機會接近音樂和舞蹈,然而我哪裏有工夫去管她?自從你寫信來說要帶昂朵來平後,她時常問你什麼時候來,你叫我怎樣回答她呢?我以為你到這裏來也很好,做事和學習的機會都很多,決不會落空的。籌一筆船費就是了,一到天津就有人招待你的。如果連船費也沒有辦法,那麼讓我去和沈鬆泉商量,叫他們的貨船帶你來。我這幾天工作上就要有調動,調到國際宣傳局去(將來有出國可能),孩子們下半年讀書的問題,須待調過去後決定。母親決計請她來平,因為上海沒人照顧,而此地生活比上海便宜。

二朵已長了不少,去年的夏衣已短小了,在開文代會的時候,她天天看戲,看了差不多一個月。現在在華大,每天除寫一點字以外,就跟同住的孩子們玩,看華大同學排戲,她不斷地想你和昂朵,所以你能來就好了。你來了有這些工作可以由你選:進華大學習,進文工團參加音樂或戲劇活動,(音專的賀麗影、鄭興麗都在文工團,馬思聰、李淩也在那裏。)進電台,其他機關的工作也很多,孩子們也不必自己管,隻是要嚴肅地工作,前途是無量的。廣州,不久就要解放,香港畸形的繁榮必然要結束了,你應該為自己前途著想。如果決定來而又可自籌旅費,請即打電報給我(北平煤渣胡同四號沈寶基轉戴望舒),告知行期,到天津後找沈鬆泉(天津馬場道三盛裏二十五號),他自會招待你,不能籌錢也打電報給我,讓我和沈去商量坐他們的船。不過後者要麻煩人家,還是自籌船費的好。來時不必使葉靈鳳等人知道,會生許多麻煩。秋天是北平最好的季節,你的女兒日夜望你來。我身體還不錯,就是常發病。上月照的一張相,這裏寄上。

祝好。

阿寶也有意思來平否?請代致候!

望舒八月四日

一九四九年八月四日)

附:楊靜致戴望舒三封信

望舒:

兩封信都已收到了。當我收到第一信後因郵政不通。所以曾給一電報您,在未收到您的信之前,也曾有一信寄北京飯店轉交給您。此信想您未必能收到,我很感謝您的關懷。

我們在港都很平安,昂朵頭上的瘡已將痊愈了,隻有耳朵旁一點點爛。前個星期,曾經病過一次。大概是因為初次遊泳受涼之故。看了醫生後,現在已好了。但是身體並不強健。我正預備給她上學,般含道英華女書院招生要有出世紙才有資格報名。

我的生活一如從前,沒有多大改變,每星期二、四、六上法文課,也沒有找到事情做,偶然做做經紀賺一點錢。而這是不正常的入息,尤其是最近手頭很拮據,不然我倒想由滬轉平玩玩。我極想送昂朵來平。她在這裏是很寂寞的,常常想念著朵朵。如果北平有工作給我做,生活不致叢生問題,那我即能設法帶昂朵來北平。當然我是不敢冒險而行,法國之行,我已取消。這是為了昂朵,我不能遺下她而遠行。況且經濟方麵,也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