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碧瓦短牆邊,古墓傾頹犁作田。
陳姬風流伴野草,空教遊客話當年。
三桂葬了圓圓,命將那座茅庵扃閉起來,至今茅庵的遺跡猶存,落得後人幾聲嗟歎罷了。
再說明朝自江南襲破,宏光帝被擒遇害,大臣多半殉節。時唐王韋鍵在福建登位,是為隆武帝,魯王以海,據浙江紹興,號稱監國。降清將領李成棟率兵圍杭州,大破明兵,進軍蕭山,和錢壯武戰於瓜瀝,敗退銅鼓山,紹興震動,魯王以海見孤城難守,從海道夜遁舟山。清兵又圍舟山,鄭之龍請降,舟山陷落,清兵械係魯王送往京師,半途遇害。清兵又破福建,擒住唐王韋鍵,殺死於軍中。唐王弟韋,由顧元鏡等扶立廣州,是為紹武帝。清總兵李成棟攻破了廣州,獲紹武帝韋,即斫了韋的頭顱送往京師。時隻有桂王由榔即位於肇慶,是為永曆帝。清總兵李成棟反正,張獻忠驍將孫可望降明,明軍聲勢大盛起來。
這時吳三桂在雲南。聲勢日盛一日,清廷異常地疑惑,靖南王耿精忠、平南王尚之信和平西王吳三桂,清初稱為三王。這三位就藩的漢人,都擁著兵權,清廷不時遣人監察。吳三桂的兵力最盛,而且有通明的嫌疑,清廷削藩的風聲非常緊急。吳三桂部下的諸將,人人替吳三桂擔憂,參儀夏國相忙來見三桂,把清廷撤藩的消息大略講了一遍。三桂正迷戀著小蛾,將此事拋撇在一邊,驀然聽了夏國相的話,好似兜頭澆了一桶冷水,半晌說不出話來。這樣的怔了一會,才慢慢地說道:“倘清廷真個下旨撤藩,那可怎樣是好?”夏國相道:“清廷雖加王爺王爵,但疑王爺的心理卻一點也不曾消除的,倘稍為可以指摘,便一道上諭下來,使王爺迅雷不及掩耳,這倒不可不防。想為自固起見,第一要擴充實力,萬一有變,好預備抵禦了。內顧既已無憂,再外結耿、尚兩王,以便有事互相呼應,這外援一層,也是極緊要的。”吳三桂見說,連連點頭道:“參議的計較有理,俺這幾天精神很壞,煩參議代俺去辦理就是。”夏國相領命,辭了三桂,自去料理不提。
三桂自己,隻和小蛾豪飲歌舞,窮奢極欲。雲南的人民怨聲載道。那夏國相奉了命令,在各處要隘布防一切,外麵哄傳吳三桂將叛清,清廷聞得三桂調兵遣將,深恐一旦不測,西南必致糜爛,於是急下一道上諭下來,令三桂移師關東,一麵密囑豫撫圖海,中道邀擊三桂。那諭旨道:
平西王吳三桂剿平闖逆,南征北討,勞勳懋著。朝廷論功褒賞特封為平西王,留鎮雲南。當此西南大定,該王鬱處滇中,諒非素誌。著該王即日移師關東。藉資鎮懾。該王任事忠奮,應奉命即行,無負朝廷寄托之重。切切凜遵。欽此!
吳三桂接到了上諭,行又不是,不行又違旨意,又覺進退兩難起來。參議夏國相說道:“朝廷諭旨已下,如其違命,清廷即興師征討,有所借口了。現下不如乘明永曆帝被清兵逼迫遁往梧州的當兒,咱即出師相助,看清廷的動靜再定行止吧!”三桂大喜,便派馬保為先鋒,統兵兩萬出兵夾擊永曆帝。瞿式等盡節,永曆帝守不住梧州,黑夜走永昌府,三桂的兵馬也乘勝進迫永昌,一麵推說出兵,徘徊觀望,不肯移師關東。清廷已窺出三桂的心理,知道他終久是要變心的,又密諭圖海,收奪三桂的兵權。
圖海得了上諭,私下和左右商議道:“吳三桂賴以雄視一方的,就是擁有兵權。我如奪他,必然激出大變來,朝廷不是要加譴於我的嗎?”這時有個中軍馮壯士,應聲答道:“某有一策,保管吳三桂三軍瓦解。”海圖聽了大喜道:“你若能有良策,咱當不吝重賞。”馮壯士攘臂說道:“吳三桂坐滇中剝吸民旨,百姓人人共憤。某願以三尺龍泉刺殺三桂,那時他軍中蛇無頭而不行,還怕他不一鼓平蕩嗎?”圖海欣然道:“計是好的,隻是要慎重做去,不可太魯莽了,以致弄巧成拙。”馮壯士點頭應允了,星夜扮作一個販藥的客商,偷偷地混進了雲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