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宗立時傳喚禁中醫官二十餘人,入府診脈。大家都說不知是何症候,束手無策。奄奄數日,這同昌公主便長辭人世了。懿見失了愛女,心中萬分痛悼!那郭淑妃也是悲念不休!懿宗皇帝自製挽歌,交群臣屬和。駙馬府中供著靈座,懿宗皇帝親自哭臨,令宰相以下,盡往祭吊。又下旨追封同昌公主為衛國公主,令禮部定諡法為文諡二字。
郭淑妃失去了愛女,悲痛之餘,便把一口怨氣,出在那醫官身上。她竟私用皇帝玉璽,矯詔盡捕當時為公主診脈的醫官二十餘人,硬說他們誤用方藥,屈死了公主。那承審的官員,竟不分皂白,把二十餘位醫官,一律斬首。又搜醫官親族三百餘人,盡係之獄中,直至次年正月葬同昌公主,郭妃命從獄中提出醫官的親族三百餘人來,一齊用鐵索牽住,在公主的柩後匍匐行走,一邊鞭打著。那一鞭下去,一條血痕,呼號之聲,慘不忍聞。
懿宗與郭淑妃並坐延興門上,公主靈柩從延興門下經過,皇帝不禁掩麵悲啼!郭妃更是哽咽難言!那護喪的儀仗,遠遠數十裏,拿黃金鑄成開路神,高有三丈,用二百人抬著,在前麵引導。此外所有公主的珍寶服玩,分裝成一百二十車,香車寶馬,輝煌蔽日。
當時有樂工名李可及的,作《歎百年曲》,招民間歌女五百人,各人手執香花,隨著喪車,且行且歌。又招舞女五百人,為地衣舞,用雜寶為首飾,彩綢八百匹,係在腰間,且行且舞。舞女經過之處,珠璣滿地,任民拾取。貧家拾得一珠,可作三年之糧。所有公主生前服玩等件,悉埋入墓中。
同昌公主死後,韋保衡的寵幸依舊不衰。郭淑妃卻不便再至駙馬府中住宿,便常常秘密召韋保衡進宮,陪伴著郭淑妃遊玩,兩人任意調笑,不避耳目。郭淑妃常對懿宗皇帝說道:“妾想念亡女,十分痛心!欲常見女婿之麵,見吾婿如見吾女也。”
懿宗信以為真。郭妃若不見韋保衡,便愁眉淚眼,鬱鬱不樂!
懿宗見妃子不快,便使中官去駙馬府中,把韋保衡宣召進宮來。
郭妃一見駙馬,便笑逐顏開。那懿宗見郭淑妃快樂,他也快樂了。從此韋保衡的權力,更比往日強大。
當時有於悰與韋保衡同在相位,韋保衡有意排擠他,便常常在皇帝跟前,毀滂於悰。懿宗聽信了韋保衡的話,便把於悰貶為韶州刺史,韋保衡欲取於悰的性命,便募刺客,在半途相候,欲得便下手。這消息傳在廣德公主耳中,十分驚惶起來!
原來這於悰便是廣德公主的丈夫,那廣德公主又是懿宗的同胞妹妹,如今聽說韋保衡欲謀死她的丈夫,豈有不驚惶之理!當時心生一計,廣德公主穿著男子衣冠,扮作於悰模樣,端坐在肩輿之中。卻令於悰坐在自己的香車中,夫婦二人,沿途謹慎小心地行著。每到一客店,公主便與於悰換榻兒眠。那刺客幾次要下手,卻找尋不到於悰的所在,於悰才能保全性命,平安到了韶州。
但這韋保衡卻為什麼要與於悰結下如此的深仇呢?這一半固由於同僚爭權,兩不相容。一半卻因廣德公主,撞破了他的秘密。那天廣德公主入宮去,朝見懿宗皇帝,退出宮來,經過禦園,瞥眼見郭淑妃,正在和那韋保衡,做不端的事體,把個廣德公主嚇得掩麵而走。但郭妃眼快,已看見了她,怕廣德公主在懿宗皇帝跟前,多嘴多舌,便唆使韋保衡為先發製人之計,下這個毒手,把於悰夫婦二人,遠遠地趕到韶州去。從此拔去了眼中之釘。韋保衡和郭妃二人在宮中,撒膽幹著風流事體。這時懿宗已抱病在床,韋保衡更是毫無禁忌。
但一對癡男怨女,隻知貪戀色欲,誰知宮中的太監,早已在背地裏結黨營私。為頭的便是左神策中尉劉行深,右神策中尉韓文約,他二人俱是太監出身。所有宮中大小的太監,都聽他二人的號令。那懿宗隻因寵愛郭淑妃,直到如今,不曾立得皇後,也不曾立得太子。
講到懿宗親生的兒子卻有八人。長子魏王佾,次子涼王健,三子蜀王佶,四子威王偘,五子普王儼,六子吉王保,七子壽王傑,八子睦王倚。全是後宮妃嬪所出,原不分什麼嫡庶。若照立嗣以長的理說來,那魏王佾卻是懿宗的長子,更該立為太子。隻以劉行深、韓文約二人,欲利用幼君,便於專權起見,竟乘懿宗病勢昏噴的時候,擁立懿宗第五子普王儼為太子。
那普王的母親王氏,出身也甚是微賤。當時她母子二人,勾結著這兩個閹豎。所有禁衛軍的兵權,全握在劉、韓二人手中。那郭淑妃一生不曾生得兒子,平日隻知道迷戀著一個韋保衡。那王氏在背地裏謀劃的大事,她卻睡在夢中,一點兒也不知道。直至懿宗崩了駕,劉、韓二人,便矯著遺詔,傳位普王,在柩前即位,稱為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