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伽女郎傳(2 / 3)

四月八日,

曼拜。

與劉三書

(戊申八月杭州)

拜啟:貴介來,知玉體有吝,為寒疾所苦,今已平善耶?又惠借十四元,感愧無已。明日當行。拙詩蒙斧正,不勝雀躍,得山得公書楹聯,亦歡喜無量。前丹生兄來紙已塗就,乞公為題\"樓觀滄海門,門對浙江潮\"數字致之,並代雲丹兄勿戒,是未用心也。匆匆此叩清安。

瑛叩。

與劉三書

(戊申八月杭州)

劉三侍者:前在申寄上一箋,《文學因緣》一冊,想已塵青鑒矣。瑛居白雲庵(在雷峰塔下)已數日,主持得山意周諸師,均是超人。公如暇,乞過我一敘,樂何如之?此叩清安,丹生兄均好。

十八日,

元瑛叩。

與劉三書

(戊申九月上海)

季平足下:別來窮居寡郵便,久不修書奉候,罪罪。茲金陵開設梵文學堂,今接仁山居士信,約瑛速去,故明晨束裝,大約下月來申。公起居奚似?此後賜書,可寄海航兄處,第未知渠在否?容到寧再奉書足下耳。匆匆此叩清安,丹生兄均好。

九月十一日燈下,

元瑛拜。

再啟者,如見得山,謂曼遲日為致書彼也。

與劉三書

(戊申九月南京)

劉三侍者:西湖別後,得楊仁山長老命,故於十三晚抵寧。昨日見航公,喜甚。足下起居如前否?此處校務,均已妥備,現向鎮江諸大刹召選僧侶,想下月初可開課。教授漢文,聞是李曉敦先生,講經即仁老也。看二三年後,僧眾如能精進,即道赴日本印度,留學梵章,佛日重輝,或賴此耳。得山意周師處,不及另言,知足下得暇,望將此信轉達白雲庵,幸甚。寧地已冷,出入未便。瑛冬候當返申。足下何時至滬?屆期望將地址示知,以便聚談。航公闔府遷居此土,聞今冬不至滬雲。瑛現住仁老公館內,諸事尚適,不似前此之常出交遊也。今午,杭州夏曾佑居士來此相見,居士深究內典,殊堪佩伏。瑛於此亦時得聞仁老談經,欣幸無量。仁老八十餘齡,道體堅固,聲音宏亮;今日謹保我佛餘光,如崦嵫落日者,惟仁老一人而已。十餘年前,印度有法護尊者(達磨波羅),寄二書仁老,蓋始創摩訶菩提會,弘揚末法,思召震旦僧侶共住者。昨仁老檢出,已囑瑛翻成華文矣,異日將原函一並印出,常奉台覽。現在該會如何,尚求諦審。仁老雲:當時以無僧侶能赴其請,傷哉。瑛比來屏棄諸緣,日惟養靜聽經而已。足下作何消遣耶?餘容續呈。此叩道履萬輻。得山意周兩大和尚均候。

十七日,

元瑛頂禮。

賜教乞寄至南京齡巷池州楊公館蘇子穀收為妥。

與劉三書

(戊申十月南京)

劉三足下:前兄處轉來達權信已收到,兄何不與衲一言,抑怒衲耶?衲任學林工課,每晨八時直至十二時,疲甚,故久未修書奉候,望見諒耳。海航終日伴其夫人,不敢出門一步,殊可憐矣。少公已返國,衲前日過滬,日餘即返。聞佩公亦於月杪至滬。兄何時返申?暇時尚望寄衲數言。歲末衲或返東,今冬滬上,必當握手相笑耳。昨得晦聞來信,居香港背山麵海,意殊自得,勸衲不應為人世之想。仁山老居士創設學林,實末世勝事,不敢不應赴耳。兄何以見教耶?

二十一日,

衲元頂禮。

達權地址,敬乞示知為感。

與劉三書

(己酉四月日本)

季平愛友垂鑒:別將半載,無時不思,昨秋白雲庵南樓一聆教誨,即赴秣陵。閱數月東行,又無握別之緣,及今未聞動定,少病少惱不?行腳僧皮囊如故。思維疇昔,隨公左右,教我為詩;於今東塗西抹,得稿盈寸,相去萬裏,反不得公為我點鐵,如何如何?前托枚公轉致《文姬圖》,隨意得之,非敢言畫,收到尚望答我一箋。夢中不識路,何以慰相思耶?雪近為腦病所苦,每日午前赴梵學會,為印度婆羅門僧傳譯二時半,醫者勸午後工夫僅以一小時為限。《拜倫集》今已全篇脫稿,待友人付印畢事,當速呈上,以證心量。

近證得支那一語確非秦字轉音,先是見《翻譯名義集》譯支那一語本巧詐義,心滋疑惑;及今讀印度古詩《摩訶婆羅多》元文,始知當時已有支那之名。案《摩訶婆羅多》乃印度婆羅多朝紀事詩,前此有王名婆羅多,其時有大戰,後始統一印度,遂有此作。王言嚐親統大軍,行至北境,文物特盛,民多巧智,殆支那分族雲雲。考婆羅多朝在西紀前千四百年,正震旦商時,當時印人慕我文化,稱智巧耳。又聞王所言波斯國俗,今時所證皆確。雪常以經典載印度事實,質之婆羅門僧,無一毫支離;而西人所考,多所差舛。今新學人鹹謂支那乃秦字轉音,實非也。故附書之,以問吾公。雪西歸尚未有期,心緒萬千,付之滄波一棹耳。

四月初二日,

雪蜨頂禮。

賜教乞寄日本東京神田小川町四十一川又館王盛銘君轉寄,幸甚。

再啟者,海航哥久未通書,或因通信,乞公為我問默君為況何似?

與劉三書

(己酉四月日本)

季平我兄如見:前托枚公轉去一函,畫一幅,收到望賜複一箋,以慰下懷。雪於此每日上午為婆羅門僧傳譯二時半,餘則無思無為。惟平生故人,念不能忘耳。兄尚留武林否?雪近為腦痛所苦,未知何日得西歸相見?昨秋西湖之會,尚形夢寐間也。現待梵學會覓得代人,雪即移住海邊,專習吹簫,是亦無俚之極,預備將來乞食地步耳。海航達權兩兄常通信否?便中乞代候。久欲致書,每一執筆,心緒無措,兄愛我既深,必能見諒。今如賜教,望寄日本東京小石川區高田豐川町三十一番(女子學校側)玉名館鄭瑤先生轉交雪蜨無誤。此後行止如何,另當相聞也。此肅敬叩清安。

四月八日.

弟雪蜨頂禮。

與劉三書

(己酉四月日本)

季平我兄如見:前去兩箋,畫一幅,想已塵清鑒矣。弟腦痛如故,醫者謂是病無甚要緊,但須靜養,故弟近日心緒至無聊賴。又聞佩公病臥滬上,勢將不起,中心淒愴。未知吾兄居滬,抑尚留武林?暇時萬望見示行止,以慰下懷。弟每日為梵學會婆羅門僧傳譯二時半。梵文師彌君,印度博學者也,來東兩月,弟與交遊,為益良多。嚐囑共譯梵詩《雲使》一篇,《雲使》乃梵土詩聖迦梨達奢所著長篇敘事詩,如此土《離騷》者,奈弟日中不能多所用心,異日或能勉譯之也。現欲移住海邊,惟梵學會尚未覓得替人,故暫留江戶,兄賜教望寄東京小石高田豐川町三十一番(女子大學校側)玉名館鄭瑤先生轉交無誤。前命畫扇麵,昨歲曾托末底居士題字,因遷居數次,今已失卻。又《雞鳴寺圖》,《聽鵑圖》,《渡湘水寄懷金鳳》等畫,昨冬本欲攜來付印,然後寄上;今並所得懷人畫數十幀,竟茫然不知在何許矣。此事晤枚公可知其詳。弟西歸無期,相見不知何時?終日但聞無歡之語,回憶秣陵半載,對床風雨,受教無量,而令尚可得耶?附去兩刺,望便中寄海航達權兩兄,並乞代述近況為感。餘容續呈,伏維強飯,臨楮可勝馳戀?

四月十一晨,

弟雪頂禮。

伯純先生一片,乞寄海航哥代達。

與劉三書

(己酉四月日本)

季平我兄如見:前去數箋,妥收未?雪今侍家母旅次逗子海邊,幽岩密箐,甚思昨秋武林之會也。未知吾兄少病少惱不?海航達權兩兄,亦久別甚念,或因通書,幸為我道意。前譯拜倫詩,恨不隨吾兄左右,得聆教益,今蒙末底居士為我改正,亦幸甚矣。今寄去佗露哆詩一截,望兄更為點鐵。佗露哆,梵土近代才女也,其詩名已遍播歐美。去歲年甫十九,怨此瑤華,忽焉彫悴,乃譯是篇,寄其妹氏。想兄詩囊必盛,能示我一讀否?餘容續呈。

四月廿日燈下,

雪拜。

賜教望寄日本東京小石川區高田豐川町三十一(女子大學校側)玉名館鄭瑤先生轉交雪蜨無誤。

與高天梅書

(庚戌五月爪哇)

天梅居士侍者:昨歲自江戶歸國,擬於桂花香裏,趨叩高齋,而競不果;情根未斷,思子為勞,頃接《南社初集》一冊,日夕誦之,如與諸故人相對,快慰何言!拙詩亦見錄存,不亦佛頭著糞耶?衲行腳南荒,藥壚為伍,不覺逾歲。舊病新瘥,於田畝間盡日與田夫閑話,或寂處鬥室,哦詩排悶。\"比來一病輕於燕,扶上雕鞍馬不知\",惟有長嗟而已。大著精妙無倫,佩伏佩伏。衲嚐謂拜倫足以貫靈均,太白,師梨足以合義山,長吉;而沙士比,彌爾頓,田尼孫,以及美之郎弗勞諸子,隻可與杜甫爭高下,此其所以為國家詩人,非所語於靈界詩翁也。近世學人,均以為泰西文學精華,盡集林岩二氏故紙堆中。嗟夫,何吾國文風不競之甚也!嚴氏諸譯,衲均未經目,林氏說部,衲亦無暇觀之。唯《金塔剖屍記》,《魯濱孫飄流記》二書,以少時曾讀其元文,故售誦之,甚為佩伏。

餘如《吟邊燕語》,《不如歸》,均譯自第二人之手;林不諳英文,可謂譯自第三人之手,所以不及萬一。甚矣譯事之難也。前見辜氏《癡漢騎馬歌》,可謂辭氣相副。顧元作所以知名者,蓋以其為一夜脫稿,且頌其君,錦上添花,豈不人悅,奈非如羅拔氏專為蒼生者何?此視吾國七步之才,至性之作,相去遠矣。惜夫辜氏誌不在文字,而為宗室詩匠牢其根性也。衲謂凡治一國文學,須精通其文字。昔瞿德逢人,必勸之治英文,此語專為拜倫之詩而發。夫以瞿德之才,豈未能譯拜倫之詩,以非其本真耳。太白複生,不易吾言。昨歲南渡,舟中遇西班牙才女羅弼氏,亦以此說為當,郎贈我西詩數冊。每於榔風椰雨之際,挑燈披卷,且思羅子,不能忘弭也。未知居士近日,作何消遣,亦一思及殘僧飄流絕島耶?前夕商人招飲,醉臥道中,卒遇友人扶歸始覺。南渡以來,惟此一段笑話耳。

屈子沉江前三日,

阿難發自耶婆堤(見《佛國記》)舊都。

亞子道公吹萬無恙耶?震新兄不得一晤,奈何?《南社》一冊,已代呈紹南先生矣。又及。

與高天梅柳亞子書

(庚戌五月爪哇)

天梅亞子兩居士蓮座:前接哲子書,始知兩居士道體如昨。天中節奉上箋,托哲子轉交,想已塵清鑒矣,頃接手示,厚意篤摯,循還銘誦,不知所以為報。瑛比來咯血之症複發,羈旅六月,已費去七百餘金,故未能買舟赴印。南洲署濕,未易衛養,承示約圖良會,深感遠地殷殷至意。遙念諸公文酒風流,而我飄流絕島,嗟夫病骨,還剩幾朝,尚不可知,焉問歸期!道一佩忍兩公,為況複何如也?平生故人,去我萬裏,伏枕思維,豈不悵恨。《萬梅圖》不值一粲,今委作畫,愧畫筆久廢;但望梵天帝釋,有以加庇,異日或能歸國,勉應尊命耳。前歲佩公匆匆一別,都不聞動定,懺悲夫人詞,何不見寄一冊?今去拙詩,尚祈斧改。又前佩公許為我題《明故宮瓦當歌》,至今未見惠下,想佩公亦已忘卻,或因通書,幸為我寄言佩公也。吹萬居士前於海上一晤,殆如夢幻,想起居彌健耳。近讀所南\"千金散盡還彈鋏,四海交空且碎琴\"句,感慨隨之。兩居士大著必多,還望便中書示一二,以慰纏綿之病,幸何如之!

五月十七日燈下,

瑛頂禮。

答瑪德利莊湘處士書

(辛亥七月爪哇)

莊師壇次:星洲一別,於今三年,馬背郎當,致疏音問。萬裏書來,知說法不勞,少病少惱,深以為慰。《燕子箋》譯稿已畢,蒙惠題詞,雅健雄深,人間寧有博學多情如吾師者乎!來示所論甚當,佛教雖斥聲論,然楞伽瑜伽所說五法,日相,日明,日分別,日正智,日真如,與波彌尼派相近。《楞嚴》後出,依於耳根圓通,故有聲論宣明之語,是佛敢亦取聲論,特形式相異耳。至於應赴之說,古未之聞。昔白起為秦將,坑長平降卒四十萬;至梁武帝時,誌公智者,將斯悲慘之事,用警獨夫好殺之心,並示所以濟拔之方。武帝遂集天下高僧,建水陸道場,凡七晝夜,一時名僧,鹹赴其請,應赴之法自此始。檢諸內典,昔佛在世,為法施生,以法教化,一切有情,人間天上,莫不以五時八教,次第調停而成熟之;諸弟子亦各分化十方,恢弘其道。迨佛滅度後,阿難等結集三藏,流通法寶。至漢明帝時,佛法始入震旦,風流向盛。唐宋以後,漸入澆漓,取為衣食之資,將作販賣之具。嗟夫異哉,自既未度,焉能度人!譬如落井救人,二俱陷溺。且施者,與而不取之謂;今我以法與人,人以財與我,是謂貿易,雲何稱施?況本無法與人,徒資口給耶!縱有虔誠之功,不贖貪求之過。

若複苟且將事,以希利養,是謂盜施主物,又謂之負債用;律有明文,嗬責非細。誌公本是菩薩化身,能以圓音利物,唐持梵唄,無補秋豪,矧在今日凡僧,相去更何止萬億由延?雲棲廣作懺法,蔓延至今,徒誤正修,以資利養,流毒沙門,其禍至烈。至於禪宗,本無懺法,而今亦相率崇效,非但無益於正教,而適為人鄙夷,思之寧無墮淚!至謂崇拜木偶,誠劣俗矣。昔中天竺曇摩拙義善畫,隋文帝時,自梵土來,遍禮中夏阿育王塔,至成都雒縣大石寺,空中見十二神形,便一一貌之,乃刻木為十二神形於寺塔下。嵩山少林寺門上有畫神,亦為天竺迦佛陀禪師之跡。複次有康僧鎧者,初入吳設象行道;時曹不興見梵方佛畫,儀範端嚴清古,自有威重儼然之色,使人見則肅恭,有皈仰心,即背而撫之,故天下盛傳不興。後此雕塑鑄像,俱本曹吳,吳即道子,時人稱''''曹衣出水,吳帶當風''''。夫偶像崇拜,天竺與希臘羅馬所同。天竺民間宗教,多雕刻獰惡神像;至婆羅門與佛教,其始但雕刻小形偶像,以為紀念,與畫像相去無幾耳。逮後希臘侵入,被其美術之風,而築壇刻像始精矣。

然觀世尊初滅度時,弟子但寶其遺骨,貯之塔婆,或巡拜聖跡所至之處;初非以偶像為重,曾謂如彼偽仁矯義者之淫祀也哉!震旦禪師亦有燒木佛事,百丈舊規,不立佛殿,豈非得佛教之本旨者耶!若夫三十二相八十隨好,執之即成見病,況於雕刻之幻形乎?\"三斯克烈多\"者。環球最古之文,大乘經典俱用之。近人不察,謂大乘經為\"巴利\"文,而不知小乘問用之耳。\"三斯克烈多\"正統,流通於中天竺,西天竺,文帝開玕爾,華蘿疋等處。盤迦梨西南接境,有地名屈德,其地流通\"烏利耶\"文,惟與\"盤迦梨\"絕不類似,土人另有文法語集。人天竺西南境,有\"求察羅帝\"及\"摩羅隉\"兩種,亦\"三斯克烈多\"統係也。\"低婁求\"為哥羅門諦海濱土語,南達案達羅之北,直過娑伽窣都芝伽南境;及溯海瀕而南,達梅素邊埵,擴延至尼散俾蘿等處,北與\"烏利耶\"接,西與\"迦那多\"及\"摩羅隉\"接,南貫揭蘭陀等處。

\"迦那多\"與\"低婁求\"兩文,不過少有差別耳,兩種本同源也。\"揭蘭陀\"字,取法於\"那迦離\",然其文法結構,則甚差別。\"秣羅耶縊\"則獨用於摩羅缽南岸。就各種字中,\"那迦離\"最為重要,蓋\"三斯克烈多\"文,多以\"那迦離\"謄寫;至十一世紀勒石鐫刻,則全用\"那迦離\"矣。迨後南天梵章,變體為五,皆用於芬達耶嶺之南,即\"迦那多\"\"低婁求\"等。天竺古昔,俱剝紅柳皮即檉皮,或櫻櫚葉即貝葉作書。初,天竺西北境須彌山即喜馬拉耶,其上多紅柳森林,及後延及中天竺,東天竺,西天竺等處,皆用紅柳皮作書。最初發見之\"三斯克烈多\"文,係鐫紅柳皮上,此可證古昔所用材料矣。及後回部侵人,始用紙作書,而檉皮貝葉廢矣;惟南天仍常用之,意勿忘本耳。檉皮貝葉,乃用繩索貫其中問單孔聯之,故梵土以纈結及線,名典籍日\"素怛纜\"或\"修多羅\",即此意也。牛羊皮革等,梵方向禁用之,蓋惡其弗潔。

古昔銅板,亦多用之鐫刻,此皆仿檉皮或貝葉之形狀。天竺古昔,呼墨水日\"麻屍\",束蘆為管日\"迦羅摩\",以墨水及束蘆筆書於檉皮貝葉及紙之上。古昔南天,或用木炭作書,尖刀筆亦嚐用之,其形似女子押發長針,古人用以書蠟版者。凡書既成,乃用紫檀薄片夾之,纏以繩索,組文繡花布之內,複實以栴檀香屑,最能耐久。先是遊扶南菩提寺,尚得拜觀;劫後臨安,梨花魂夢,徒令人心惻耳。龍樹菩薩取經,事甚渺茫,蓋《華嚴經》在天竺何時成立,無人識之。自古相傳,龍樹菩薩入海,從龍宮取出。龍宮者,或疑為龍族所居,乃天竺邊鄙野人,或是海濱窟殿,素有經藏,遂以\"龍宮\"名之,非真自海底取出也。佛滅年代,種種傳說不同。德意誌開士馬格斯牟勒定為西曆紀元前四百七十七年。蓋本《佛陀伽耶碑文》,相差又有一年之限,吾師姑從之可耳。中夏國號日\"支那\"者,有謂為\"秦\"字轉音,歐洲學者,皆具是想,女公子新作,亦引據之;訥謂非然也。

嚐聞天竺遺老之言日:\"粵昔民間耕種,惟恃血指,後見中夏人將來犁之屬,民鹹駭歡,始知效法,從此命中夏人日''''支那''''。''''支那''''者,華言巧黠也。\"是名亦見《摩訶婆羅多族大戰經》,證得音非\"秦\"轉矣。或謂因磁器得名,如日本之於漆,妄也。案《摩訶婆羅多》,與《羅摩延》二書,為長篇敘事詩,雖頷馬亦不足望其項背。考二詩之作,在吾震旦商時,此土向無譯本;惟《華嚴經》偶述其名稱,謂出馬鳴菩薩手。文固曠劫難逢,衲意奘公當日,以其無關正教,因弗之譯,與《賴吒和羅》,俱作《廣陵散》耳。今吾震旦已從夢中褫落,更何顏絮絮辨國號!衲離絕語言文字久矣,既承明問,不覺拉雜奉複。破夏至爪哇,昔法顯亦嚐經此,即《佛國記》所雲\"耶婆堤\"。今婆羅門與回教特盛,佛徒則僅剩\"波羅缽多大石伽藍\"倒映於頹陽之下,金碧飄零,無殘碑可拓,時見海鷗飛唳。今擬歲暮歸棲鄧尉,力行正照。道遠心長,千萬珍重。聞吾師明春移居君斯坦,未識異日可有機緣,扁舟容與,盈盈湖水,寒照顰眉否耶?

一千九百十一年七月十八日,

曼殊沙禪裏。

與柳亞子馬君武書

(辛亥十月瓜哇)

亞子君武兩公侍者:久別思心彌結,誰雲釋矣?邇者振大漢之天聲,想兩公都在劍影光中,抵掌而談;不慧遠適異國,惟有神馳左右耳。天梅止齊,為況何以?楚倉兄近居滬否?不慧又病月餘,支離病骨,誰憐季子!今擬十二月遄歸故國,鄧尉山容我力行正照,屆時望諸公惠存,為我說消魂偈。君武亞子,願耶否耶?

十月二十八日,

三郎伏枕上言。

天梅、楚齋、止齋、少屏、劍華、吹萬、英士諸居士均此問安。

與柳亞子書

(辛亥十一月爪哇)

亞子足下:曼離絕語言文字久。昨夕夢君,見媵上蔣虹字腿,嘉興大頭菜,棗泥月餅,黃壚糟蛋各事,喜不自勝;比醒則又萬緒悲涼,倍增歸思。\"壯士橫刀看草檄,美人挾瑟請題詩\",遙知亞子此時樂也。如臘月病不為累,當檢燕尾烏衣典去,北旋漢土,與天梅、止齋、劍華、楚倉、少屏、吹萬並南社諸公,痛飲十日;然後向千山萬山之外,聽風望月,亦足以稍慰飄零。亞子其亦有世外之思否耶?

不慧曼殊頂禮。

震生兄已內渡,相會未?

與柳亞子書

(辛亥十二月爪哇)

亞子足下:前有數函奉寄,妥收未?道兄今日首途內渡,瑛以校事未了,故弗能同行;當於廿外檢燕尾烏衣典去,然後啟行耳。正月十旬,可抵滬瀆,聽亞子為野衲說消魂偈,其樂何極也!三月須東行,未知亞子願伴野僧雲遊否耶?

十四日,

瑛頓首頓首。

陶一、天梅、少屏、劍華、楚傖、默君、貞莊、寄塵、吹萬、君武、伯年、誌伊、英士諸公無恙否?

答蕭公書

(壬子三月上海)

蕭公足下:佛國歸航,未見些梨之騎,經窗簾卷,頻勞燕子之箋;猛憶故人,鸞飄鳳泊,負杖行吟,又欷歔不置耳!昨晤穆弟海上,謂故鄉人傳不慧還俗,及屬某黨某會,皆妄語也。不慧性過疏懶,安敢廁身世間法耶!惟老母之恩,不能恝然置之,故時歸省,足下十年情性之交,必諒我也。拜倫詩久不習誦,曩日偶以微辭移譯,及今思之,殊覺多事。亡友篤生曾尼不慧曰:\"此道不可以之安身立命。\"追味此言,吾誠不當以閑愁自戕也!此次過滬,與太炎未嚐相遇;此公興致不淺,知不慧進言之緣未至,故未造訪,聞已北上矣。今托穆弟奉去《飲馬荒城圖》一幅,敬乞足下為焚化於趙公伯先墓前,蓋同客秣陵時許趙公者,亦昔人掛劍之意;此畫而後,不忍下筆矣。

曼殊頓首頓首。

與默君女士書

(壬子三月上海)

默君女士鑒:曩羈秣陵,偶以他緣,未便奉謁,至今憮然。尊翁亦十餘年闊別,都弗聞動定,思念不置。乞見賜數行,慰此馳想。

曼叩。

與悲華書

(壬子三月上海)

昨承悲華君見寄詩章,甚盛。未知悲君為誰氏,居何許,乞悲華君更有以教我也。

曼殊。

與劉三書

(壬子三月杭州)

劉三左右:久別無日不思也。前夕歸至西湖,聯接三函,喜慰無量。今與思淵仲子約定,來滬時奉謁左右。餘容麵陳,敬叩儷祉。

曼殊頓首。

與葉楚傖書

(壬子四月上海)

不慧接家母來電促速歸,明晨乘築前丸東渡,孫少侯之長公子暨猶子輩六人隨行,途中頗不寂寞。楚傖先生,勿以為念也。

與葉楚傖柳亞子朱少屏書

(壬子四月日本)

楚傖亞子少屏三公無恙否?別後蜷臥舟中,今晨抵長崎始覺,不圖疲倦至於斯極也。晚上趁急行車,後日二時,可以寧家。沿道柳眼花須,各無聊賴,小住彌月即歸。\"天涯何處無風雨\",海上故人,毋以為念。

曼殊書於紅燒牛肉,雞片,

黃魚之畔。

與葉楚傖柳亞子朱少屏書

(壬子四月日本)

舟過長崎,曾有數行奉寄,收到未?比來興致何似?近日腹中寒冱,生洞泄之疾,久未修箋道念,恕之。舊遊雲散,旅況無聊;日往坊間搜羅歐人詩集,幸得四種,稍慰寥寂。月杪束裝歸去,織女渡河之後,須重來江戶。是間尚禦薄綿,遙知公等正消受桃花扇底之風也。

曼殊合十。

與高天梅書

(壬子五月上海)

劍公足下:前次自南洲歸滬晤震兄,本約同叩尊府;繼以震兄匆匆赴寧,故未克成行,能不憮然?前日歸自扶桑,聞亞子言吾公伉儷曾來海上,又不相值,奈何?今擬來月重赴蓬山,渴望一見,以抒累愫。前塵如夢,不堪追溯。有新詩能見寄否?吹萬居士道履衝和,慰甚,晤時乞代述行止,餘非書所能盡也。夜深肅此,謹候雙安。

不慧曼殊拜上。

與劉三書

(壬子六月日本)

別來思念不置,起居如昨否?小進初七南歸,弟昨日起行東渡,聊作孤嶼習靜之計。達權兄有書至否?匆匆不盡所懷,此叩雙安。

名心印發自長崎舟中。

與海上諸友人書

(壬子六月日本)

敬叩亞子、天梅、吹萬、鳳石、震生居士近祉。

六月二十八日,

曼殊再拜。

與某君書

(壬子七月日本)

曼殊再拜敬覆。兩辱手書,兼君家阿玄將來珍貺,謹拜登受,感激在心,罔有捐替。所約弗克應赴;謂山僧日醉卓氏壚前,則亦已耳,何遂要山僧坐綠呢大轎子,與紅須碧眼人為伍耶?七夕發丹鳳山,雞鳴經珠簾瀑,旁午至一處,人跡荒絕,四矚衰柳微汀,居然倪迂畫本也。草徑甚微,徐步得小丘,丘後有湖,寒流清徑;有弄潮兒,手攜銀魚三尾,口作笛聲,過餘身畔,方知為瀕海之地。問是何村。日:\"非村落。\"湖名\"玉女\",餘直譯之日\"玉娘湖\",博君一粲。即日趁漁船渡沙陀江,初九日到樟溪;策馬,馬頻嘶而行,顧望崦嵫,淒然身世之托。初十日至楓峽,頗類吾鄉厓門。十一日小病,逆旅主人伺餘甚殷渥,似憐餘蹭蹬也者。黃昏,於蕭疏籬落間,聞英吉利女郎歌奎迦詩人槐特《秋風鳴鳥》之詞,其音淑媚無倫,令人觸感興悲。土人言去此十餘裏有古刹,締造奇特,如病不為累,當往一觀。囑覓之書,已函托波斯頓友人代購。拙著《梵書摩多體文》,已為桂伯華居士簽署,明歲宜可出版。日食摩爾登糖三袋,此茶花女酷嗜之物也。奉去小影,見其眉,可知狂放如故。九月可至香港。碧迦君相見否?久不寄箋,懼增伊鬱耳。

與柳亞子書

(壬子九月日本)

亞公足下:別後甚相思想聯月弗書一字,故絕音訊耳。秋寒石瘦,可無恙耶?又《舞子海濱圖》,即異方飄寄之人,盡日眺望處也。

與柳亞子書

(壬子九月日本)

亞子足下:前日奉去一箋,妥收未?英明日啟程西渡,相見未知何日,殊用憔憂耳!

十五日,

英發自紅葉寺。

與柳亞子書

(壬子九月日本)

亞子我兄左右:聯上兩箋,想已塵清覽矣。今英啟舷之期,改定陽曆十月三十正午,十一月初七八人蘇州一行,陽曆十一月末至盛唐山,十二月赴香港星加坡等處。我兄何時至滬耶?匆匆此請道安。

九月十六日,

英拜白。

兄如有暇,望覆我數言,可寄香港馬君小進處轉交也。

與劉三書

(壬子十一月上海)

劉三我兄左右:示悉。清恙已除否?甚念。昨已函覆馬君,歲末或可南歸。今夕赴皖江,未能走別,但有惆悵。十二月初間重來海上,彼時當謀良會。倚裝匆匆,未盡欲言。諸祈為道珍攝,嫂夫人清安。

行行白。

與柳亞子書

(壬子十一月安慶)

亞兄足下:別後兩月,想起居清豫耳。英初五晨問始抵安慶,暫住高等學校,桐蓀兄亦同寓所;風雨對床,足慰羈旅之苦。吾兄能來皖江一遊否?小進兩箋,亦已作覆。歲內恐不能如願南歸,如何如何?匆匆此叩雙安。

初九晨,

英拜白。

與柳亞子書

(壬子十一月安慶)

亞公足下:拜誦手示,欣慰無已。小進前此來書,謂不日可以抵滬。英擬陰曆歲杪過滬,未知彼時公能來申否?連日生洞泄之疾,心緒無俚之至,幸得桐兄朝夕對談,堪自慰耳。餘容續呈。寒凝伏維珍攝。

十六日,

英伏枕上言。

與柳亞子書

(壬子十一月安慶)

亞兄足下:手示敬悉。弟擬陰曆十二月二十左右偕桐兄赴滬,未知彼時兄能來申同傾柏葉酒否?小進來書,謂月內北上,想已至滬矣。或因通函,幸囑其致箋高等學校為感。桐兄為況如昨,弟病亦已脫體,無足念也。連日吃八寶飯甚多,然非吾之所謂八寶耳。此肅敬叩雙安。

十一月廿五日,

英拜白。

與柳亞子書

(壬子十二月安慶)

亞兄足下:久未肅啟,歉然於中。寒凝起居奚似,深以為念。此間遲一周後放假,英擬隨桐兄赴滬一二日,然後同遊蘇州及盛澤諸處;聞桐兄已有信約足下矣。深望彼時,得一握手之緣,慰此闊別也。餘非書所能究,匆匆此叩雙安。

英拜白。

與柳亞子書

(壬子十二月安慶)

亞兄足下:昨托桐兄轉寄一箋,想塵清覽矣。今晨接手示,知兄尚未返蘇;然則英隨桐兄抵盛時,必能與兄相會,快慰何言。匆匆此覆,即叩儷祉。

瑛再拜。

未知盛地可得塔餅否?

與柳亞子書

(壬子十二月上海)

亞兄侍者:別來想起居如昨,甚慰。昨夕抵滬冷甚,悔未能長隨左右,同傾柏葉酒也。擬明後日往西湖一遊。明歲正月望後,須再圖良會,屆時兄或至蘇州,或遊鄧尉,務望早日示知,幸甚。昨日從吳門驢背上跌下,幾作跛足仙人矣,一笑。吾兄抵梨裏時,亦望示我數行為慰。楚兄問吾兄近況甚殷,且責我不能強兄同來海上也。餘容續陳,匆匆此叩雙安。

英拜白。

與柳亞子書

(癸醜二月安慶)

亞兄足下:乍合仍離,可勝惆悵。抵皖百無聊賴,無書可讀,無花可觀,日與桐兄劇談鬥室之中,或至小蓬萊吃燒賣三四隻,然總不如小花園之\"飯寶八\"也。吾兄比來遊興何似?桐次月杪歸滬,英亦同去,彼時或能再圖良會也。浪遊潦倒,無有是處,跡子心情,亦當憐我。六月返西京紅葉寺,吾兄可肯一塵遊屐否?兄如先在滬瀆,乞為我善護群花。誠惶誠恐。

念一日,

英頓首頓首。

與鄭桐蓀書

(癸醜三月上海)

桐兄侍者:前日接手教,敬悉道履衝和,深以為慰。中國公學事,至今尚無頭緒,明日晤孟碩,當再詢之耳。亞兄已至尊府否?英擬來月東歸省母,約一二周再當返滬。吾兄暑期來申否?如有機緣,英當再行趨叩尊府,以滬上繁俗不堪也。匆匆草此,敬叩儷祉。

三月五日,

英拜白。

現與燕謀仍寓第一行台十六號。

與柳亞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