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個二十幾歲的麵孔很文雅,然而在服裝上和農民差不多的少年,立在俘虜們的麵前,如審判官也似的,開始說話了。

“你們是革命軍嗎?”

“是的,我們是革命軍。”有幾個很畏怯地這樣回答著。

“你們這一次被派來幹什麼?是來捉我們的嗎?”

囚犯們低著頭,誰個也不敢做一點兒聲響。

“你們知道革命軍的職務嗎?”

依舊沒有回答。“媽的,揍他們一頓再說!”有一個人這樣提議,眾人接著便附和起來。但是少年向興奮著的眾人擺一擺手,請勿喧鬧,接著他又平靜地繼續問道:

“革命軍的職務是在於保護老百姓的利益,你們知道嗎?”說至此他的話音開始沉重起來了。“我們的農會是老百姓保護自己的機關,是土豪劣紳們的對頭,你們既然是革命軍,就應當和我們在一道才是,為什麼反來和我們做對呢?你們一者自稱革命軍,二者也是窮苦出身,老百姓的事情就是你們自身的事情,為什麼反來幫助土豪劣紳來壓迫我們呢?”

“我們奉了長官的命令,沒有法子。”為首的軍官很畏葸地這樣解釋著說。他依舊低著頭不敢前望。

“你要知道你們的長官都是土豪劣紳們的走狗,是做不出好事來的。你們應當拿起槍來向他們瞄準,他們才是你們的敵人。也隻有這樣才配稱為革命軍呢。我看你們愚蠢無知,可以原諒你們這一次。下次可不能再來打我們了。回去好好地告訴弟兄們,勸他們也不要做出這種事來,知道了嗎?”

“知道了。”囚犯們這樣齊聲地回答著,仿佛如聽了軍令一般的形勢。

“你們可以回去……”

“但是我們的槍呢?”忽然有一個兵士這樣插著問了一句。少年笑起來了。

“你們的槍?對不起,我們要借用一用。我們要組織自衛隊,正苦於沒有槍械,現在隻好向你們借用一下。你們要是革命的漢子,就請你們回去再帶些槍來加入我們一道。同誌們!放他們回去罷!”

“李先生!不能夠把他們放掉啊!媽的,把他們放掉了,他們會又來捉我們呢。”

“不錯,不能放,李先生!”

“幹脆把他們槍斃掉!”

“…………”

一部分人反對少年的釋放的主張。少年見著眾人的反對的情狀,正在要招手說話的當兒,立在他的旁邊的一位強壯的漢子舉起手來,向眾人發出高朗的聲音,說道:

“同誌們!別要鬧!我們把他們槍斃了幹什麼呢?他們也是我們的弟兄,不過受了長官的欺騙罷了。我們應當好好地勸導他……”

高朗的聲音即刻將鼓噪著的人眾安靜下來了。有誰個說了一聲,“把槍給我,我看一看這槍裏的子彈放在哪裏,”即刻引動了人眾對於適才搶到手的槍械的思想,一瞬間好象把俘虜們忘記了。他們在燈光下研究那些為他們所不知道怎樣使用的武器。因為爭看的原故,幾乎要鬧得打起架來,若不是所謂“李先生”的叫了一聲,“請同誌們注意!暫且不要亂弄!”那恐怕要弄出禍事來也說不定。

“別要動!等一會李先生教我們怎樣放法。”

“媽的,我們現在有快槍了!”

“李先生做我們的隊長,教我們放槍。”

“你願意幹自衛隊嗎?”

“…………”

紛擾了大半夜,一直到天亮還未停止對於研究槍械的興趣。沒有誰個感覺到有睡的疲倦,大家為歡欣的勝利的酒所陶醉著了。惟有張進德和李傑兩人在釋放了兵士們之後,說起農會的命運……兩人感覺到真正的劇烈的鬥爭恐怕要從此開始了。怎麼辦呢?隻有勇敢的前去!隻有在殘酷的鬥爭中才能奪得自己階級的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