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過,現在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坐落在漢江邊上的湖北樊城瑞和造船廠內,剛吃過午飯的工人們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聊天。吳師傅抽著旱煙和新收的徒弟阿興坐在一棵大樹下納涼。突然,阿興大叫道:“師傅,江上有條船。”大中午的居然有船,吳師傅放下煙袋向江麵望去,隻見一條小船正朝船廠駛來。船上有兩個人,一人劃船,一人正朝這邊望過來,很焦急的樣子。
“是先生的管家。”吳師傅對阿興說
“先生是誰?”
“先生就是這家造船廠的老板,楊先生可是大有學問的人,聽說留過洋。”接著對阿興說:“楊管家這時不知有什麼事情,先生很少讓送飯的,再說剛才先生在廠裏也吃過了呀。”
“是啊,我剛才還看到楊老板在廠裏吃飯。”“咦,不對啊,師傅!”
“怎麼不對了?”
“楊老板家不在樊城嗎?怎麼從對岸過來了?”
“先生家當然在對岸的襄陽城內。”
原來襄陽城和樊城一水相隔,坐船不到一刻鍾時間,其時有地位的人大多居住在襄陽城,而建廠、做生意主要在樊城。說話間,小船已停在了廠內的碼頭邊。
瑞和造船廠經理室內,一個男子正在躺椅上午休,這正是吳師傅口中的先生,阿興口中的楊老板楊興邦。楊興邦三十五、六的樣子,樣貌英俊,身材挺拔,戴者眼鏡,今天穿著一襲長衫,看上去不象一個商人,反而象個儒雅的學者。午休是在日本留學期間養成的習慣,通常這個時間是沒有人來打攪他的。可是急促的敲門聲把他吵醒,而且聲音一直不止。看來是睡不成了,楊興邦穿好衣服,強忍著心中的不快去開門,看看是誰來打擾自己。
“民叔,是你。”看到來人是自己的管家楊成民,楊興邦心中的不快立刻就消失了。管家楊成民,大約五十三、四的樣子,是自己的遠房叔叔,因父母早亡,從小就長在楊家,跟著楊興邦的父親做事,父母中年去世後,楊成民一直維護著自己兄弟兩人,使兄弟兩人不被同宗欺壓,總算保住了父母留下的基業。可以說是看著自己兄弟二人長大的,楊興邦和弟弟楊興國對他尊敬有加,一直以“叔”稱之。楊成民一向做事穩妥,這時來找自己,一定是家裏有什麼事情。
“老爺,夫人要生了。”
“什麼!不是還有半個月嗎?”
“剛才夫人覺得不舒服,我去請了王嬸過來,她說夫人要生了,我就立即過來稟報老爺。”
“走,趕快回去!”聽說已經請了王嬸過來,楊興邦放心不少。王嬸是襄陽城有名的接生婆,很多大戶人家的子女都是王嬸接生的,從大家稱她為王嬸而不叫王婆,也可看出大家對她也算尊敬。自己的四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是王嬸接生的,在這個年代能夠胎胎成活,就不僅僅是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