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懷玉(2 / 3)

這樣平靜地過了幾年,日本人來的時候,懷玉已經產下一個兒子。這孩子滿月之後,懷玉便開始頻頻做夢:在一個深宅大院裏,她被一群人吊起來用鞭子抽打,疼得嘴唇都咬破了。可是就是醒不來。這夥人打完懷玉,便開始坐在地上抽煙,等歇夠了,接著打。就這樣打了一夜,天亮才醒來。懷玉揭開衣服一看,全身上下都是傷痕,連孩子看了都大哭起來,不願吃奶。懷玉以為其中必有什麼緣故,未弄清楚之前,她並不想聲張。之後,懷玉仍然做夢,每天晚上內容不同,但是都與挨打有關。有一天晚上,她正在夢境中的這家飯廳吃飯,一個男子衝過來對著她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你的父母不稀罕你,我也不稀罕你。要了我們那麼多彩禮,還把玉都帶走了。一分錢嫁妝都沒有,你****去吧,還有臉吃飯!這下好了,你父母以為能賣個好價錢,我今天聽說那塊玉早就爛了,次品都不算,包子都換不下一個。”說完暴風雨一樣的拳腳下來,懷玉周身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

清晨起來,懷玉精神很差,孩子不停地哭鬧。秦家懷玉的老爺來看她,見她這般尊容,不免心疼,忙問怎麼回事,懷玉見這樣下去非死在夢中不可,便說了這奇怪的夢。秦家老爺大吃一驚,卻不知道如何是好。懷玉道:“去請任家老五吧。”這秦老爺立即明白,套了快馬,飛奔五爺的茅草屋。

五爺匆匆趕來,簡單聽說之後,道:“把你的玉拿來我看!”懷玉拿出那塊寶玉,五爺在手中反複摩挲,良久,道:“這玉比起我剛見過的時候要滋潤豈止百倍,必然不是一個人養得。”這時候,善家父母也在近前,懷玉哭泣不止,秦家老爺問:“老五,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五爺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把謎題解開。”五爺拿出一個特製的酒杯,倒上藥酒交給懷玉,讓她一口喝下去。懷玉應了,一飲而盡,卻連酒杯都拿不住,撒下酒杯沉沉睡去。眾人不解,五爺道:“不妨事,我等且到偏廳喝茶休息,兩個時辰之後過來便是。”眾人看了看睡熟的懷玉,怏怏離去。

這邊懷玉沉沉睡著,那邊五爺和眾人談話。秦老爺道:“老五,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五爺道:“我剛才看懷玉身上那塊碧玉,按照一般規律,遠遠養不到如今這個程度,因為十八歲時候的玉是最佳狀態,之後成色漸漸穩定,並略有縮減。而懷玉的碧玉不僅沒有衰退,反而愈加青翠,質地更趨完美,這不是很奇怪嗎?所以我懷疑,懷玉的妹妹懷璧必然是出了什麼重大的變故,才造成懷玉如今這種不正常的狀態。”善家老夫妻突然之間抽泣起來:“老五你能掐會算,給我家懷璧卜上一卦,我知道她在哪兒,去看上一眼也就瞑目了。”五爺道:“這推算之術對於常人倒也能有八分準頭,隻是要詳盡知道她的下落卻也難了。算量太大。再者這懷璧乃是大月所生,整整懷胎四十多個月才出生的,屬於異人,卻推算不得。”懷玉父母有些失望,隻好寄希望於懷玉了。

兩個時辰之後,懷玉清醒過來,眾人圍坐在她的周圍,她卻突然間麵色鐵青,呼吸受阻,喉嚨裏麵好像有什麼東西。突然之間,懷玉吐出幾個紅色圓球狀的東西,這才恢複正常。眾人擔驚受怕,五爺笑笑道:“不妨事。”用手帕接了那圓球狀的東西,一人分得一個,最大的給了懷玉拿在手裏。此刻五爺道:“眾位照著我的話做就行了。”眾人得令,拿了紅丸在手中,五爺念了幾句閉目養神之類的催眠術語,這幾位便坐在原地沉沉睡去。眾人腦海中顯出一個清晰地景象來:

三歲的懷玉和剛剛出生半年卻已經三歲的懷璧在家中玩耍,父母都不在家。黃昏時分,門外響起一個特殊的叫賣聲:“換底了!換鍋底了!”這叫賣聲原本是屬於一個經常在這一帶遊走的老年箍匠的,觀眾地方這類小商販都有著自己固定的遊走路線和勢力範圍,除非負責這個地區的小販出了什麼重大的變故,一般不會有變化。一旦這個小販出現狀況,行業內其他人士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得知,然後由總的行會老大重新派過一個過來,當然,當地習慣了那個小販的民眾還會有一段時間不適應,之後才會慢慢接受這個新人。這個箍匠的聲音很年輕,也很新穎。村裏人都以為原來的老箍匠出了什麼問題,紛紛出來看,去發現這老者帶著一個年輕人在街巷裏麵遊走,眾人這才放心。有好事者還問:“怎麼你不喊了,帶了個後生過來。”老者答道:“走不動了,帶兒子過來跟各位鄉親打打招呼,算是交代了。以後還得仰仗鄉親們多多照顧。”眾人點頭,並用懷疑的眼神看著這個年輕人。

這村裏人看完熱鬧,便各自回家吃飯,關中地方,吃完晚飯便是要睡覺了。但是這時候吃飯的人家,大抵都是富足的人,地裏的勞作自然有佃戶和長工完成,自己全然不用操心。所以街巷中很少有人了。善家夫妻貧苦,盡管已是天擦黑的時候,卻仍然不得回家。因為善家住在村口很遠的地方,算是村外了,相對來說人更稀少。而這對箍匠父子就輕而易舉地翻過並不太高的圍牆將那年歲較小的懷璧拐走了。他們當然知道,懷璧比懷玉更是難得,那懷璧較懷玉更白淨一些,所以也不難辨認。

懷玉拚命地喊叫,隻是無人聽見,甚至在對方得手之後,還狠狠地甩了她一個大嘴巴子,將她打暈過去。箍匠帶著孩子立即離開,從此再也沒有在這個村子出現,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去向,村裏人也是在長久不見那箍匠來,才發覺的。後來這個行會給這個村子又配來一個箍匠。可是一直以來,沒有人把懷璧的丟失和箍匠的失蹤聯係起來。因為善家這種窮人,一般是沒有好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