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忠稍微猶豫了一下說道:“娘娘,這個時候我還是跟您說實話吧,實不相瞞,我確實是神風營督統,但是神風營卻是在大宸不存在的一支軍隊。”
“可神風營明明存在。”她還記得李徹跟她提起過,當初狩獵迷路的時候,就是夏忠帶著神風營去找到的他。
“與其說是存在,不如說是隻對殿下一個人存在,我們神風營乃先皇後所征募的軍隊,多是沈家舊部,唯一忠於先皇後一人。在貞元皇後故去之後就隻對太子一人忠心,現如今太子殿下成婚,有了妻兒,您和長孫殿下亦是我們神風營的主子。”
焦嬤嬤一旁有些局促不安的搓搓手心道:“娘娘有所不知,若是皇上亦或者其他人,知道太子擁兵自重,恐怕就有謀權之嫌,屆時太子殿下有口也難分辨,夏統領這才一直隱於暗處。”
“正是,以前東宮侍衛也都是神風營的人,雖然穿著禁衛軍的衣裳,但骨子裏都是忠於太子殿下的。”
劉玉瑤聽他說完,表情嚴肅依舊:“這麼說,你以後再也不能隨意進出東宮了?”
“也不是不能,我若想來,自有我的法子。”
“那你今天晚上過來,是想說什麼?”
“就是關於侍衛更換一事,此次禁軍替換的不僅僅是東宮的人,大半個後宮都換了,就連皇上身邊的戍衛都悉數更替。”
“父皇就沒有過問此事?”
夏忠搖頭道:“隻要萬福安不將此事稟報皇上,皇上就並不知曉。”
“萬福安這個老匹夫不知整天在想些什麼,有的時候在太子跟前像個哈巴狗,有時候又屁顛屁顛的去皇後麵前高密。”
夏忠苦笑道:“不過就是個庸庸碌碌的跳梁小醜罷了,無甚緊要。”
“太子不在宮裏,我反而比較擔心父皇的安危。”她的擔心是真的,那位一國之君雖然與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到底是太子的父親,作為兒媳婦,這份孝心還是有的。
隻是她的孝心看在焦嬤嬤和夏忠的眼中就有些尷尬了,若是她知曉這麼多兒子當中,最不孝的就是太子了,她又會作何感想。
“咳咳,娘娘,眼下,您應該先保全自己和長孫殿下的安危才是最要緊的事情。”夏忠說道:“曆來禁軍換人之後都伴隨著大規模的宮變,您是太子妃,也處於風口浪尖,要隨時警惕,提防明槍暗箭。”
“宮變?”這兩個字念起來不過如此,但若是想起來,卻又氣勢磅礴的令人膽寒。
夏忠道:“正是。”
暖閣之內的爐火發出劈啪炸響,燈花搖曳,暈出一片昏黃。
沒人說話的時候可以聽到小寶咂嘴的聲音,他在尋芳的懷中已經開始打盹了。
焦嬤嬤真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劉玉瑤,她姣好的麵容之上沒有一絲表情,燈影將她的輪廓加深,卻是有些嚴肅和冷峻的。
眼底雖然有種平靜的淡然,但卻又似乎沉重悠遠,聽說,和一個人在一起時間長了,說話走路會像他,就連思考的方式也像。
焦嬤嬤這個時候就似乎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正在思考的太子,同樣是會用眼睛思考的兩個人,彼此之間似乎早就已經心有靈犀了。
“夏忠,你說李徹會在父皇壽宴之前趕回來嗎?”
後者一怔,抿了抿嘴看了焦嬤嬤一眼。
劉玉瑤又道:“你們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正瞞著我呢?”
焦嬤嬤急了:“奴婢真的一無所知,至於太子殿下去哪了,不正是娘娘您告訴我的嗎?”
劉玉瑤便又看向夏忠,後者趕緊答道:“屬下已經派人去找殿下了,務必護送殿下趕回來,但若是沒能趕到壽宴當日,還望娘娘您不要掛懷。”
“讓他不要著急,路上難走,小心為上。”
“是。”夏忠暗地裏鬆了一口氣,拱手告辭離開。
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劉玉瑤有些神色恍惚的看向室內搖曳的燈燭,心口堵著一口氣怎麼也吐不出來。
那個人不在,這裏的一切看在她的眼中都是如此的陌生和冷銳,隻是那人此時此刻又在何處,是否仍在風雪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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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伴隨著一聲咳嗽,瓷碗摔碎在地,發出哢嚓的聲響。
“你不想活了?!”女子指著床榻上的人厲聲質問道:“本公主長這麼大還沒給別人喂過水喂過藥!你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也就算了,居然還這麼糟蹋東西!”
金奴小心翼翼的抬眼向前看去,隻見昏暗的燭火之中,胡歧公主盧卡婭婭站在床前雙手叉腰,趾高氣昂,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
再看床上的人,此時正伏在榻前一個勁的幹咳,方才一個喂藥,一個不肯喝,等她好不容易灌進去了,他又嗆的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