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卯說著就要去下人房找阿娘,給二娘子拿衣裳。初春尚寒,池塘裏的水也不暖,柳蘭蘊在裏頭,隻顧著活命,此時才覺得有些冷。
但她沒讓丁卯去。
“丁卯哥,我又能逃到哪去呢。”
嫡母想殺了她給嫡姐陪葬,今日不成功,明日也會惦記。單憑丁卯攢的銀子,又怎麼夠她在京城活下去。即便是跑了,隻剩這一晚,爹爹為了不違抗聖旨,會傾盡所有,將她抓回來。
單憑她這張和嫡姐相似的臉,隨時都可能被人認出來。她又下不了決心毀容,還不如代嫡姐出嫁,再爭取些對自己有利的好處。
柳蘭蘊畢竟是上了族譜的庶女,大夫人也不想讓外人說她刻薄,因而一應吃穿雖有懈怠,但到底是有的。她身上穿的這件,就是柳蘭枝隨手賞給丫鬟,丫鬟穿膩了,又送過來的。
雖說人瘦弱了些,到底拿的出手。
丁卯有心想幫忙,卻沒那個本事。就將今日發生的事,盡數告訴了二娘子。柳蘭蘊聽了,隻覺得有一點很奇怪。喜雲和嫣兒是嫡姐的貼身丫鬟,平日裏,是寸步不離的。
嫡姐跌進池塘,她們怎麼可能會不救。
各房雖沒分家,但並不在一處住。尤其是她的爹爹柳鵬知,因正三品戶部侍郎的身份,另在街邊開了府門。大房這邊,都是他說了算。
誰敢對他的嫡長女下狠手。
那麼嫡姐,到底是怎麼死的呢。
柳蘭蘊不由得想到了劉媽媽,“丁卯哥,該不是你害了嫡姐吧。”丁卯被二娘子說的話,嚇了一跳。“我的姑奶奶,我哪裏敢害大娘子。”
就是借丁卯一千個膽子,他也不能對主子下手啊。他可是府上的家生子,不管是他孫子,重孫子,還是重重孫子。若主子不開恩,丁家世世代代,都隻能是柳府的奴才。他若是謀害了主子,丁家不就絕後了,他也活不了啊。
柳蘭蘊轉瞬也想通了。
那還能是誰啊。
柳府大房本就沒多大,喜雲很快帶人找到了廚房這。柳蘭蘊也沒躲,隻讓丁卯先回去。喜雲瞧見她一個人在這,往前走了一步,難得帶了兩分恭敬,說道:“二娘子,老爺有請。”
柳蘭蘊點點頭。
當天夜裏,就傳出柳府二娘子,失足落水而亡的消息。隻是個庶出,也沒人在意。尤其,連個能為柳蘭蘊哭一哭的貼身丫鬟都沒有。
府上念著第二日的大喜,連白幡都沒掛。隻不論是丫鬟,還是小廝,腰間都係著白綢。大夫人更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險些昏了過去。
女眷中,還有感歎周氏是個好嫡母的。親女兒出嫁,還不忘念著才死了的庶女。那傷心難過的模樣,仿佛躺在棺材裏的,是她親女兒。
等柳蘭蘊穿好嫁衣,蓋上喜帕,上了花轎,嘴角才帶上幾分冷笑。若昨日是她死了,嫡母不定覺得多晦氣。能給她扔亂葬崗,不再補上幾刀,就是嫡母大發慈悲了。哪裏能讓坐在花轎裏的新娘子,也在頭上簪一支小白花。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去咒婆家人死的。
柳蘭蘊才不會給嫡姐帶花,她伸手將白花拿了下來,隨手扔了出去。喜雲就跟在花轎旁,親眼看到那白花掉在地上,白花被踩了一個又一個的腳印,風一吹,又不知飄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