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淵有好一陣子都沒能再開口說話。
冷靜沉不住氣,又低低地叫了聲‘父親’。
冷淵才像是被驚醒一般,驟然回神。
他沉著臉,冷聲嗬斥:“你既然知道我是你的父親,那就乖乖給我回去。我才是軍中主帥,該怎麼做,我自有分寸!”
冷靜一臉難以置信地瞪著冷淵,往前走了一步,還想說些什麼,冷淵已經轉開臉,冷冷吩咐:“來人,送小姐回府。”
“是!”
外頭立即走進來兩個士兵,不顧冷靜的掙紮,直接把人帶了出去。
許久,帳篷裏都隻有冷淵一人,直到陽光的映照下,有一個暗影從帳篷外頭一閃而過。
冷淵這才像是鬆了口氣般,頹然坐到了椅子上,無聲歎息。
抱歉了,我的女兒。
當日,冷淵便下令全城戒嚴,同時分別安排了三支軍隊從西門、北門和東門悄悄出城,埋伏在京畿附近。
副將良廣才不解地問:“將軍,你把城中大部分軍隊都派出去了,我們拿什麼對敵?”
冷淵麵無表情地反問:“就算把軍隊留在城中又如何?城中住著十數萬百姓,難道你們準備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自相殘殺,把他們的家園毀於一旦嗎?”
良廣才被問得啞口無言,僵了半晌才勉強道:“算什麼‘自相殘殺’?一群叛賊,本來就該全部殺了!”
冷淵不客氣地哼道:“別忘了,他們也是大莫的臣民,你說出這番話,是想搞分裂嗎?”
“不、不敢!”良廣才意識到自己話中的問題,連忙低頭否認。
冷淵也無心跟個副將爭執,隻是又傳令下去,今晚要親自帶兵巡城。
隨後便領著親衛離開了帳篷。
“大人,那咱們?”良廣才的隨從小聲詢問。
良廣才沒好氣地哼道:“他愛表現是他的事,大晚上的,我才不非那勞子勁去巡城呢!人家叛軍就不用睡覺了嗎?也就他多事,走,咱們回去睡覺!”
良廣才語氣微酸,丟下這麼句話後,就領著自己的人回了府。
反正都在城中,他才不會傻到有舒服的家不住,跑到去住什麼帳篷。
冷淵出了帳篷後根本沒走遠,良廣才那些高談闊論自然都進了他的耳朵。
他沒什麼反應,但他的副將聽了就受不了,生氣地擼起袖子就想衝進去跟良廣才大幹一架,結果卻被冷淵攔住了。
冷淵表情平靜地說:“不必了,咱們還有任務,不管他。”
“可是……”副將還想分辯。
冷淵已經抬手,“成敗就在今晚了,咱們走吧!”
————
第二日,又是個天朗氣清的早晨。
莫君羽正在龍床上做著他的美夢,一道淒厲的喊聲把他嚇得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莫君羽怒氣衝衝地將前來報消息的太監一腳踹開,罵道:“該死的奴才,一大清早的吵鬧什麼,小心朕砍了你的腦袋!”
那太監渾身哆哆嗦嗦,滿頭大汗,惶恐到像是下一秒就能被嚇死一樣。
“晦氣!”莫君羽低罵了一句,腦袋疼,隻好又問了一句,“到底出什麼事了?值得你如此大吵大鬧?”
“叛、叛軍、軍、進、進城了!”小太監連聲音都擼不直了。
當他艱難地將話說完時,直把莫君羽驚得從龍床上掉了下來。
張有趕緊伸手去扶,“陛下,您沒事吧!”
莫君羽還一副魂遊天際的樣子,再次問道:“你,你說什麼?”
小太監都快要哭了,艱難地說:“冷將軍昨夜悄悄命人打開城門,放叛軍入城。如今,叛軍已經朝皇宮這邊殺過來了。”
“不、不可能的,怎麼會!冷淵他明明……”莫君羽不可置信地搖頭,仍然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怎麼會這樣呢?
內衛明明來報說冷淵把自己的女兒都趕走了,一心一意退敵的,怎麼眨眼之間就打開城門?
莫君羽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口中一直喃喃著‘不可能’!
小太監哭喪著臉喊:“老百姓聽說是莫世子回京了,全都跑到城門口相迎呢!
陛下……您還是快逃吧!”
如今這局勢,民心一片倒地偏向‘叛軍’莫君揚,城中大部分軍力又在昨日被冷淵派出城外,城中僅剩護城軍三萬餘人。
先不說莫君揚對護城軍的影響,也不提護城軍的幾任首領冷淵和聞人熾現在都站在了莫君揚這邊。
單是看老百姓們熱烈的反應,護城軍們怎麼也不可能與民意為敵。
莫君羽根本沒有與之一戰的可能。
他已經,一敗塗地。
然而,莫君羽卻仍不肯放棄希望,一個‘逃’字令其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