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廷衍盯著他那塞得鼓鼓的臉頰,眉頭深深擰起:“是啊,你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話明明是說給我聽的,他們攛掇個什麼勁兒?”
以為他是生氣自己不肯直言回應,偏要借詩賦來暗搓搓表明心誌,顧謙之趕緊咽了幾口,想騰出空來解釋,沒想到塞得多了、咽得急了,差點沒給他噎個白瞪眼。
“心裏沒鬼,急什麼?”瞧他這副狼狽相,趙廷衍心情大好挖苦了一句,剛想伸手替他順順後心,卻見他一口氣急直接噴了出來。飯菜渣噴了一臉一身,趙廷衍根本來不及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呀,對不住、對不住!”顧謙之趕緊探身去拉他,急著替他撣去飯漬,擦到一半,見他一臉鬱悶地抹著臉,忍不住大笑出聲,“每日見你都是一本正經,難得撞見你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
“還不是拜你所賜!”趙廷衍本就極重禮節儀容,言語行為皆中規中矩,何曾在外人麵前如此失態過。眼見罪魁禍首不但不心存愧疚、反而越發猖狂,他一口氣堵在心口,順手拽過蒲團狠狠砸了過去。
顧謙之眼疾手快躲了開,捂著肚子跪在地上笑得直捶地。趙廷衍氣不過,正要再說,忽聽門外傳來一聲低低的咳嗽。
想是睿善在提醒自己,趙廷衍忍下一口氣,撣了撣衣襟重新跪坐端正:“我來找你是有話要交代,被你如此胡鬧差點忘了正事。”
顧謙之抹了一把眼淚,拉過蒲團歪在上麵,憋笑的臉紅得像是著了火:“嗯……嗯……你說。”
“給我坐好!”趙廷衍故作嚴肅地瞪了他一眼,待他跪直了身子才低聲說道,“今日父皇雖不悅,也嚴厲地叱責了我,可他並不糊塗。他知道你一向張揚慣了,說話沒個遮攔。說者無意、聽者有意,別人想揪你的小辮子、給你下絆子,那是再容易不過。父皇說了,你這個性子容易得罪人,要想留在京中、留在我身邊,就必須受點教訓、吃點苦頭,方能長點記性。”
聽他這麼一說,顧謙之心裏咯噔一下:“那……陛下想怎麼罰我?”
趙廷衍笑了笑,示意他寬心:“父皇是個惜才的人,他知道你寫的一手好字,所以讓你去天祿閣抄寫南華經。”
“啊?!”顧謙之一愣,“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趙廷衍恨他明明是個極聰明的人,卻偏偏對這些事情愚鈍得厲害,“過幾個月就是沈貴妃的壽辰了。她素來信奉道學,又與東海王關係不錯,父皇這麼做就是給你個台階,既不折我的麵子,又向沈貴妃示個好,而且權當安撫東海王了。”
顧謙之默默聽完,垂頭歎道:“皇帝陛下可真是七竅玲瓏心,這麼複雜的門路他都能想得到。”
話音方落,就被趙廷衍一掌拍在腦門上:“這些話也就和我說說罷了,若是旁人聽到,你有幾個腦袋夠扛?以後這性子確實該改一改了,我倒不怕,隻怕你這張嘴會給你父親和你哥惹來麻煩。”
顧謙之吃了虧,又不占理,捂著腦袋癟著嘴,心裏苦得賽過黃連。
“那我什麼時候去?”
見他不再胡鬧,趙廷衍站起身,一手拍在他的肩頭:“明日一早就去,為期半個月,期間不許回來。你父親為了保你,今日還在朝堂上當著眾位臣工的麵痛呈自己教子無方,乞求父皇原諒。你早些受罰,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他也能踏實些。”
“嗯,我知道了。”顧謙之乖乖點頭,忽然想到什麼,猛地抬起頭來,“那你呢?陛下有沒有遷怒於你?”
見他尚算有些良心,趙廷衍無所謂地攤手笑道:“除了被父皇罵一頓,其他也沒什麼了。明日你去天祿閣,千萬不要再生出什麼事端。隻要你老老實實待著,我就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