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聽說,”沈樞從後視鏡看過來一眼,才說,“LUR項目進展得不太順利,中期審核可能過不了了?”
始終沒有吭聲的鍾酉酉終於抬起眼,不帶感情地開口:“這種問題你怎麼不直接問葉丞?”
“……那我怎麼敢。”
見鍾酉酉麵色不佳,沈樞暫停了話題。園區的宿舍樓離辦公地不太遠,等下了車,鍾酉酉才真切感知到何以沈樞會說搬東西要花上二十分鍾——整個後備箱都被塞得滿滿當當,除去書籍食物和飲料,還有常備藥物以及各種日用品,被細致分類的同時包含必需與非必需,甚至連咖啡機和微波爐都各自打包好帶過來一個新的。
“薑老師給你拿了兩本書,還有兩袋酥點心。其他都是葉丞讓我捎來的。”沈樞穿著件羊絨大衣,紆尊降貴地彎腰去搬箱子,又在中途停頓,從箱子裏拿起一份還未拆封的湯匙,挑眉道,“怎麼著,葉丞當你是高中生入學還是以為這邊深山老林沒超市,連勺子都得特地從市區拿過來?”
可是即便當年鍾酉酉讀寄宿高中初入學的當天,東西也未必準備得像這樣齊全。
兩人來回搬了幾趟,便見張工也下班回來。他手裏拎了份從食堂打包的餐盒,一見鍾酉酉不由笑了,戲謔道:“喲,咱們屋鍾工終於舍得正點下班了呀?”
鍾酉酉打了聲招呼,遞過去兩隻蘋果和一袋牛肉幹。張工笑嘻嘻地道謝接過,又問要不要幫忙,得到否定回答後還是過去幫忙整理了幾下,之後一抬眼見到沈樞從台階上邁下來,陌生麵孔讓張工打量了兩眼,隨即低聲笑問:“男朋友啊?”
“不是。”
鍾酉酉回答得斬釘截鐵,仿佛生怕張工誤會,又鄭重語氣補充道:“隻是哥哥的朋友,幫忙送東西過來。”
“哦哦,好。你還有個兄長?親生的嗎?”張工好奇問道,“也住在晏江市?之前都沒聽你提過。”
“……”
方才自然而然脫口的話,被人細問之下,反倒催生出別樣情緒,變得沒那麼容易回答。眼見沈樞走過來,鍾酉酉含混應過去,又各自簡單介紹兩句,便跟沈樞一同告辭離開。車子一路行駛至十幾公裏外的一家餐廳,沈樞點菜的時候鍾酉酉原本隻是在漫漫打量四周,聽到他詢問服務生有什麼滋補之物,還不乏避開她的口味禁忌,才轉臉望過來。
“這麼看我做什麼?”沈樞似笑非笑說,“既然哥哥的朋友甚至都不配被叫一聲哥哥,我好歹得自己擺出個周到體貼的兄長架勢來挽尊啊。”
“……”
向來不憚於機鋒善辯的鍾酉酉難得卡得說不出話,平白鬧了個大紅臉。
她悶聲半天,最後生硬轉移話題:“你來晏江市,隻是出差?”
“主要是出差。”
沈樞倒也不執著,很快收斂神色順著換了話題:“臨近年底,有些事我得親自過來一趟才放心。另外因為跟輔江大學有合作項目,前幾天去那邊出差的時候順道看了眼薑敏薑老師,所以才捎東西給你。哦對了,據說來年的院士增選褚行昌很有希望,所以最近挺忙,我沒見著他。”
“很有希望”這幾個字鍾酉酉已經聽過數次,不再覺得稀奇。她握了握筷子,跟著問:“薑老師還好嗎?”
沈樞點點頭:“我看著挺好。精神不錯,不大像個患者。”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開始多是與沈樞自己相關的趣事,等話題轉至葉丞身上,鍾酉酉的坐姿不易察覺地前傾了一些,聽沈樞歎息說自己已經來晏江市三天,卻統共隻跟葉丞碰了一麵。
鍾酉酉微微垂眼,低聲說:“他很忙?”
“反正我看著像是非常忙。”沈樞道,“隻是吃頓中飯的工夫,我就見他接了四通電話,都跟LUR項目有關係。其中有個好像是股東那邊打來的電話,質問中期審核的問題。後來虞鬆石也打了一個,不知說了些什麼,倆人好像產生點分歧,不過電話裏也沒多說。”
鍾酉酉擰起眉心。沈樞又感慨道:“雖然他麵上不顯,但到了這種關頭,各方施壓的程度肯定都不會小。”
又聊了幾句,便將近之前說好的兩個小時。沈樞沒有再多說,準備招呼服務生進來結賬,卻突然聽鍾酉酉開口:“你今天請我吃飯,隻是為了請我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