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 / 2)

就在半個小時前,有人在網絡上曝光最近聲名大噪的鍾酉酉存在學曆造假嫌疑。這個據說年僅二十歲便博士畢業,被冠以天才工程師頭銜的新秀,不僅找不到任何與博士畢業論文相關的資料,更在母校輔江大學的網站上,查不到任何畢業相關信息。

接著,在曝光內容的十分鍾後,發布者又隨之補充了另一條充滿威脅意味的內容,表示手中還握有鍾酉酉大量其他精彩黑料,如若當事人不能給出公開並合理的回應,將不介意以每天曝光一條的方式,全部公之於眾。

“這人會是誰?郭兆勳嗎?還是其他別人?”沈樞在電話另一端沉下聲音,“為什麼這麼做?是單純衝著鍾酉酉來的還是衝著畢方去的?”

“不管為什麼,先立即把熱度降下去。”

葉丞麵色微冷,掛斷沈樞電話後便開機撥打電話。與此同時右手抬起,幾乎是一個下意識擁人入懷的寬慰姿勢,卻終究在半途堪堪停住,最後隻克製地撫了撫鍾酉酉的發頂。

鍾酉酉在怔忡之間回神,聽到他說:“別擔心。”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低沉細致,很像是多年前哄慰受驚的小朋友。可隨後在電話中同旁人溝通商議時,言語之間卻銳利盡顯,分明是不準備對發布者予以任何寬待的處置方式。

這並不是葉丞第一次遭遇公關事件。

在過去幾個月間,他曾數次受到來自郭兆勳占盡輿論高地的挑釁攻訐,從人品到能力,極盡刻薄貶損之能事,卻從未見其有過任何回應。不知情的人多數認為是葉丞自覺虧心過甚,於是隻能采取逃避拖延的辦法平息眾怒;也有少數人覺得是他剛回國任職不久,人脈資源較於郭兆勳不免短板,才最終造成無力回應的局麵;可在當下,鍾酉酉聽他與人交談,甚至不需多加言語,便無一不是被滿口應允,輕描淡寫之間,與外界眼中那個能量薄弱,人微言輕的形象相去甚遠。

明明足以駁斥回擊,卻事實上從未給予過聲明回應,想來隻有並不在意外界流言這一種理由可以解釋。可也正是眼前這個滿身惡評卻無動於衷的人,在當晚得知有關鍾酉酉的不利言論後,即便還僅處於萌芽狀態,便在第一時間以一種嚴苛且明確的態度,直言要求相關負責方將所有網絡惡意盡快消弭。

在結束數通電話後,室內重新歸於平靜。

葉丞說:“熱度已經撤了,正在查發布者身份,確認之後會告知過來。”

鍾酉酉眉心有一點蹙起,垂著眼低低應了一聲。被猝然曝光的內容多少帶出對三年前輔江大學的不愉快記憶,讓她麵色不佳,被葉丞端來熱水,留足緩衝時間後,才最終握著杯子緩和下來,輕聲說:“總覺得這次有點奇怪。”

“哪裏奇怪?”

“就像剛才沈樞說的,如果是郭兆勳想要借由對我的打壓去質疑畢方這次LUR項目的表現,表麵上看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且他最擅長的就是輿論招數,做出這種事很說得通。可是,他跟褚行昌已經相熟多年,最近褚行昌還把他引薦進輔江大學做客座教授,他不會不清楚褚行昌在為院士增選的事上心。今晚雖然是把我曝光出來,可背後始作俑者卻是褚行昌,如果深挖下去,對褚行昌的不利影響比我還要大,從這方麵考慮的話,總覺得郭兆勳還不至於這樣做。”

一旦冷靜下來,鍾酉酉的思路總是可以很快變鋒利。接著又若有所思:“可是,如果不是郭兆勳想對畢方下手,而是有人單純衝我來的話,也一樣有點問題。”

“……畢竟我擺在明麵上的黑曆史就有不少,光是在潤恒科技時期,就有過不止一樁。”鍾酉酉說起桀驁不馴的三年過往,不自然地目光微掩,“可這個人完全不理會這些,直接選擇曝光輔江大學的事。我的博士論文是在畢業後才被抽檢出問題,本身知道的人並不多,褚行昌當時又花了很大力氣去遮掩,如果不是有目的地去搜查,應該不會發現這些,至少,也不應該會這麼快。”

“也有可能是褚行昌自己的問題。或許是他在增選院士的籌備過程中得罪了什麼競爭對手,被對方有意針對。”葉丞道,“又或者,還有一種可能,據說郭兆勳為了拉攏人心,私下透露過不少隱秘消息給身邊人,不排除這件事也曾經被作為談資說給了旁人。加上最近他境遇轉差,有人不願意再服從他,暗地裏生出二心也未可知。”

“而且,”葉丞又看了一眼那條曝光內容的屏幕截圖,“這段話本身也說得含混不清。”

“博士論文沒有被公開發表的直接原因在於項目被轉入了涉密級,規定年限以內不可能被公開,跟學生是否畢業不構成因果關係;輔江大學的學校網站本身也並沒有列明所有畢業生信息的慣例,是否確實畢業不能僅通過網站信息就下結論。這樣一條內容發出來,除非是故意為之,否則這個人應該缺少輔江大學內部消息渠道,很有可能是學校外的人。大約不知從哪裏道聽途說了一句,甚至都沒確認過消息真偽,就毛躁地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