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遲堯忍不住用力閉了閉眼。
從阮嬌嬌收到消息時的表情，到他出門後打的電話，以及他們交談的細節，層層抽絲剝繭。
最後剩下的，哪怕再不可能，也是唯一的答案。
他語氣平靜，擲地有聲：“你是——赤兔。”
組織裏最神秘，也是最有競爭力的一個對手。
在尚未被銀蛇背叛和叛逃之前，他也曾聽過對方的傳聞。
多智近妖，往往幾句話就能兵不血刃，將一個大組織挑撥得分崩離析。
霍遲堯不喜歡算計人心，因此當時的他，對於這個傳聞中的赤兔沒有任何興趣。
“不過我卻對你很有興趣哦。”
南北堂輕笑，“聽到你離開組織，我還很可惜呢，想不到會以這種身份見麵......蒼狼，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
霍遲堯冷靜道：“你想幹什麼？”
“唔，讓我想想......”南北堂道，“不如你下車看看，我為你準備了什麼驚喜？”
霍遲堯打開車門，剛剛一直窮追不舍的黑車正停在他身後，車門打開。
走下來一個女人。
“榮綺妍。”霍遲堯盯著她的臉，輕聲道。
榮綺妍嬌笑：“怎麼了阿堯，連榮姨都不叫了？”
她打開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們母子本來想開車出來看流星雨，結果正好遇到了你，隻可惜刹車失靈，主動擔任司機的霍總當場殞命——這個劇本怎麼樣？”
霍遲堯狹起雙眸：“不怎麼樣。”
“但比起太太的命來說，應該不算什麼吧？”南北堂道，“上車吧，霍總。”
霍遲堯站著，沒有動：“赤兔，你了解我，我不會為了一個女人，犧牲到這個地步。”
榮綺妍的表情不變，南北堂也笑了：“是嗎？真遺憾，雖然很對不起阮小姐，但既然霍總開口，那她應該也沒有活著的理由了。”
腳步聲不緊不慢，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聲音。
霍遲堯眼神深沉，手掌不自覺攥緊手機。
幾息之後，忍不住狼狽地低吼：“夠了！”
“這就夠了？”南北堂遺憾地收起匕首，凝視著昏迷中的女人，“真可惜，不過霍總做了個正確的決定。”
“現在，請你拉開車門，並且——順從地去死吧。”
霍遲堯在榮綺妍強行鎮定的表情中拉開車門，安全氣囊、刹車果然已經壞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踩下油門。
豪車疾馳，壓根沒有減速的餘地，幾個驚險的彎道後，山坳處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天震地的巨響，火光衝天，熊熊燃燒，塗抹著深黑的天幕。
不知過了多久，警笛聲由遠及近，烏雲散去。
天亮了。
——半個月後。
“霍太太，請節哀。”
送走了吊喪的客人，阮嬌嬌一身縞素，臉色蒼白地回到屋內。
鍾之羽拿著離婚協議書，抿了抿嘴唇：“還是決定要離婚了嗎？”
“嗯。”阮嬌嬌輕聲嗯了聲。
時至今日，她仍然感覺自己像在做夢一般。
那天南北堂突然造訪，二話不說電暈了她，等她醒來，收到的卻是霍遲堯的死訊。
她不可置信，用過各種方法去查證過，可環山公路的監控顯示得清清楚楚：霍遲堯撞上了防護欄，整個車子側翻墜崖，連全屍都沒能留下。
最近半個月裏，她想起他們糾纏的那三年，仍舊會感到恍惚。
霍遲堯離世前的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南北堂的。
他那天去找她，是不是跟她有關？
是不是......她害死了他？
可哪怕心裏已經成了一片廢墟，現實仍然容不得她絲毫退步。
首先是霍老太太突發疾病去世，隨後是霍睿明被榮綺妍攛掇著，把霍遲堯的死記在了她頭上，並決心要讓她淨身出戶。
如果不是事先簽好的十億協議，她連一個子都拿不到。
因此，哪怕心中有再多不舍，她也該走了。
阮嬌嬌最後再看了一眼曾經承載著諸多回憶的家，和牆上霍遲堯端正的遺照，默默轉過身：“走吧。”
垂下的手機頁麵上，是一條新收到的消息。
【K：我需要你的幫忙，我們B市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