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柳青青扶春堤,逐飛柳絮怨風急,紅衣女子俏立船頭,烏發披散隨風而弄,遮掩了眉眼低垂,素手纖纖按笛,聲入湖底,驚罷遊魚。
飛燕旋急,踏水而來一名黃衫水煙裙少女,立在那紅衣女子身後,先行了禮,再道,“小姐,今日閣主大婚,你……”
“他大婚關我何事?我這個被他拋棄的前未婚妻還該去慶賀不成?”柳拂衣放下墨色竹笛,雙手負於身後,心中自是惱恨不已,隻是麵上還冷若寒霜。
默然許久,素錦忍不住開口,“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你師兄啊,小姐。”素錦是真不明白,好好的一對璧人,鬧得兩分兩散,成了仇家。她想來也是可惜了一段姻緣,原本瞧著他們師兄妹感情篤厚,並騎江湖,一手扶立起臨江閣,就指著待功成名就之時,二人便共結了秦晉之好。隻偏偏……偏偏閣主遇見了李媛,從來冷情的閣主就那麼動了真心,很快就提出解除婚約,不願意再耽擱了主子的年華。她素錦也願自家主子得償所願,可感情之事從來強不得人。隻是……主子向來心高氣傲,那些俊秀不少戀慕她,她卻誰也不看一眼,就隻盯著自己師兄未婚夫,為他盡心盡力,可到頭來……卻被一個莫名出現的女子槍了,她隻落得一場空。怨不得主子氣憤不甘,離開了臨江閣一年不歸,歸來看的卻是他娶了新人。
“師兄?嗬……他讓我淪為天下人的笑柄那天,我柳拂衣就沒有尹長風這個師兄!”他們青梅竹馬,她十二歲就被師父許給十七歲的他,自此她的心就隨著他。天下名門再多豪傑英奇她都不看在眼裏,她早認定自己是他的人,可最後,他大婚,卻娶的是別的女人。她怎麼能不恨?如果他無意當初為什麼要答應?既然答應憑什麼反悔?誰知道她偷偷的縫著嫁衣,十五歲她第一次試穿,之後好好珍藏著,就等著他娶她,可她等到十六歲,得來的卻是他悔婚的消息,她十七歲,他就真的娶了別人。
“小姐……如果……如果你不是為了閣主的大婚,你為何要回來這兒?寒湖對岸就是閣主成婚之處。”素錦望了眼遠山的紅彩錦繡,此處仍能聽來絲竹悅耳。
“我來……是來送禮的。”柳拂衣拂了下朱紅的衣袖,她原不喜歡這身紅,尤其現在。順勢扯掉腰間的雙環遊魚佩,靜靜的握了一下紅色係帶,最後低眉瞧了一眼,狠心往後一拋,“素錦,將這個送去給尹長風。”
接住了環佩,素錦一時困惑,自家主子從來倔強,怎麼突然就反悔了,還送禮?“這是?”她隱約記得這東西自自己跟隨主子開始,它就在她腰上,一直舍不得取下來,她以為是極重要的。
“這是師父當年為我和他定下婚事時候分給我的,我這裏是一隻,他還有一隻。既然如今他已經娶了別的女人,這個我留著也沒用了。”她冷測測的笑了,隻是背後的人沒看到。
緣是如此!“小姐……”素錦不由得一聲幽歎,“你終於想清楚了!你是聰穎之人,自是看開才對。其實感情之事本不能強求,這回事隻能怨姻緣弄人,也怨不得閣主。就算你們不能成為夫妻,至少他還是你師兄。”
“素錦,你廢話真多!”柳拂衣不耐的打斷她道,“你快去!別囉嗦!”她不怨他該怨誰?怨她自己還是怨自己惜疼自己的師父?這樁姻緣,是尹長風自己答應,也是他自己悔退,是他讓她在武林中丟盡了女兒家顏麵,讓她五年的等待化為笑話一場。她恨他,她當人恨他!
“是,小姐。”素錦知自己多說了,這事隻能指望日後由主子自己慢慢釋然放下,旁人急不得。其實憑著自家主子的姿容和才幹,何愁不能找到如意郎君,就隻是自家主子的心性她還不知,就怕主子自己過不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