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悠悠道：“他最大的心願就是你能來家裏，讓大家都見一見，讓小凡他母親也見一見，你都幫他實現了。”小叔笑著，掐滅了煙頭繼續說道：“當初你跟小凡結婚，小凡隻是在電話裏通知了他一聲，還說不擺酒席，也不搞儀式，就領個證。當時你公公是非常生氣的，氣得一晚上睡不著，但是第二天，他還是去鎮上買了喜糖，挨家挨戶去分，還在村口放了鞭炮，也開始慢慢添置東西，給你們準備了這新房。你們結婚後，小凡一直沒帶你回來，於是村裏頭就有人開他玩笑，說小凡是給你們家當上門女婿了，還有的人說話直，說他這個兒子算是白養了，拉扯這麼大給人拐走了。說的人可能就是一句玩笑，但是你公公卻把這話放在了心上。我也勸他，日子是你們自己過的，隻要你們兩好好的，管別人怎麼說呢。但是你公公性子倔，他這一輩子都活在這個村子裏，也活在村裏人的看法當中，讓他不去在意是不可能的，所以這次小凡帶你回來了，最高興的人就是他了。”
黎芊猛然回過神，難怪當時自己說要跟著廖凡回老家的時候，廖五金的表情是那麼的喜出望外，也難怪自己來了後，廖五金要帶著自己挨家挨戶給人介紹。
黎芊的心情更悶了，悶得說不出話來，黎芊這個時候才知道，因為自己當初不顧前後的決定，居然讓廖五金背負了這麼多壓力。
黎芊轉頭看靈堂裏廖五金的遺照，心中滿是酸澀。
“別太難過了，小凡也是，雖然之前你們一直瞞著他病情，但後來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就告訴我，他其實都知道，也早就想到了自己會有這麼一天的，也早就看淡了。自從小凡媽媽走了之後，他就是為了小凡在活著了，現在，他也隻希望你們兩個能好好的。你們兩鬧離婚的時候，他天天給我打電話，跟我說他做錯了事，著急得不得了，其實他心裏，是很滿意你的。小凡呢，我也是看著他長大的，不是我自誇，小凡他真的是個好孩子，也是個值得相信的人，他四歲就沒了媽媽，這些年來也吃了不少苦，性格踏實不滑頭，他一定會對你好的，之前你公公那麼對你，是他犯糊塗了，其實村裏人都知道，他人是不錯的，就是容易想太多，然後又想不通。”
“我知道的。”黎芊當然相信廖凡會對自己好，而這些天的相處，她也真正認識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廖五金。
小叔笑了笑，又感慨了一聲：“真好，其實看到小凡能找到你這麼好的女孩子，我們也就放心了，也還好，你們兩沒離成，這個時候你還在他身邊，他也不用一個人麵對這麼大的事了。”小叔說著，抹了抹眼角的淚漬。
黎芊抿了抿嘴，沒再說話，心中也暗暗慶幸這個時候自己在他的身邊，原本，廖凡是打算推開自己，一個人去承受這些的。
天已經完全亮了，但並未見到太陽的蹤影，今天的天氣與廖凡的心情一樣，陰沉沉的。
隨著幾聲鑼響，送葬的隊伍開始啟程，廖凡端著廖五金的骨灰盒，走在隊伍的最前麵，將他送到了母親的墳旁安葬。
安葬了廖五金，也送走了所有親朋好友，小村子又恢複了往常的寧靜。老人們依舊會在飯後慢悠悠的散步，會聚集在村口的長凳上曬太陽閑聊，會在小賣鋪打麻將、下棋。
是啊，這個村莊就是這樣，不會因為任何人的離開和到來而改變什麼。
黎芊和廖凡在處理完這些瑣碎的事後，足足睡了一整天，最後，黎芊是被餓醒的，一轉頭，身側已經沒有了廖凡的身影。
黎芊循著廚房的動靜找過去，隻見廖凡正在煮麵。
“醒啦？吃麵吧。”盡管睡了足足一天，廖凡的神態裏依舊是掩蓋不住的倦意，也是，自從廖五金離開，到處理完流程極度繁瑣的後事，廖凡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
廖凡將麵從鍋裏盛出來端給黎芊，才轉頭去給自己盛。
這些天來，廖凡一直表現得很平靜，就連那日將廖五金送上山，廖凡都沒有流一滴淚，黎芊小口地吃著麵，心中還是有些擔憂，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終是什麼都沒說出口，兩人異常沉默地吃完了麵。
“困不困？”廖凡收拾完碗筷，對黎芊詢問道。
黎芊搖了搖頭。
廖凡便牽著她的手，兩人一起在門口的石階上坐了下來。
吹來的風有些涼，也讓睡得腦袋發昏的兩人清醒了不少。
“想回去了嗎？”廖凡忽然詢問黎芊。
黎芊看向廖凡：“如果那時候我們離婚了，你現在會怎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