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午夜十二點零七分,普樂迪門口。
史金生醉洶洶地倒向一旁的樟樹,連打了兩個飽嗝之後,稀裏嘩啦地吐了起來,吐完之後,一個勁地說:爽。
“你沒事吧?”麗娜皺起濃眉,想靠近,又怕髒了自己。
“沒事,沒事,吐出來了,就好了······”史金生還想吐,結果吐不出來,應該是剛才吐得慣性吧。
“要不要給你女朋友打個電話來接你,這後半夜,夠冷的”麗娜有意無意地說。
“女朋友,嗬嗬”史金生冷笑了兩下,露出一副苦相,說:“你怎麼還站著呢,不回去?他們呢?”
“他們都回去了,我看我還是送你回去吧”麗娜上前一步,攙扶住他的手臂。不想,史金生沒有拒絕,還深深聞了下。
“我沒醉,嗬嗬,一起走吧”史金生看看她。
“啊,好冷啊”麗娜用手捂住自己泛紅的臉頰,裝出一副可愛相,可能男人都喜歡這一套吧,以為女孩清純可愛,就特別會顯現出一種成熟女人無法匹敵的美,這種美,能迷倒心。此時此刻,史金生並非毫無察覺眼前這位女孩在自己麵前流露出的愛戀,再進一步想,要是提出今晚和她上床,她也未必會拒絕,或許就等他開口了。他心裏把她和小惠兩個人放到一起,接著開始比較,單從模樣上講,小惠更合自己對女孩的口味,但她對他過於拒絕了,味道也就隨之變味了,而眼前這位麗娜小姐,雖然不是能海誓山盟相愛的對象,可人家不拒絕,甚至另他自己逃不開,主動上門,這樣一來,史金生心裏開始動搖了,開始想背叛了,以為暫時慰藉一下自己空虛寂寞的內心,沒什麼大不了的。
“到了麼?”麗娜問。
“到了,這條胡同,你就別過去了,我剛才差點被她們拉進去”史金生說。
“怎麼?”
“······”史金生附耳一語。
“嗬嗬”麗娜抬高頭,一點也不覺得什麼。
“回去了?”史金生說。
“回去了”
“現在很晚了”
“恩,是很晚了”
“還有幾個小時,天就亮了”
“那就亮唄”
“不想去我那坐坐?”
“你邀請我啊?嗬嗬”麗娜也明白繞了一大圈,不就想說這一句話嘛。
“走吧”史金生說。
“你不是有女朋友嘛?”麗娜問。
“那已經是過去式了”
“嗬嗬,是你拋棄了她還是她拋棄了你啊?”
“你猜呢?”
“我說嘛,一定是她拋棄了你”
“錯,大錯特錯”史金生說完,想了一秒鍾,又說“我拋棄了她,因為我選擇了你”
“嗬嗬,油腔滑調,不懷好意”
“我是個很容易動情的人,你這樣動人心魄地凝視我,我還能想什麼呢!”
“是嘛,我不管你是假話還是真心話,我就當真心話聽了”
史金生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摸索鑰匙。
“嗬嗬?啊——嗬嗬”
門哢嚓一開,史金生將她抱入自己懷中,進了屋,跟上一腳,幹淨利落地關上了門。
紹興,天氣晴好。
廊橋上遠遠看去,應天塔底下褐色的樹枝脫落了所有枯枝敗葉,僅存下枝幹,仿佛是用毛筆畫上去的。橋下河水波光粼粼,閃瞎了人眼,期間還有一條運泥船勻速駛過,格外引人注目。
呂風和小惠漫無目的享受冬日暖意和古城風韻,半句話沒講,陷入了尷尬局麵。最後快出廊橋的時候,小惠首先打破了僵局,發問道:
“那座塔叫什麼?”
“叫應天塔吧?”
“你確定?”小惠麵向他,
“嗯”
“真想一口氣爬上去,鳥瞰一下”
“等走過了和暢堂,到了塔山下再上去”
塔山腳下的和暢堂,據說這裏原是明代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朱賡別墅的一部分,坐北朝南,依山而建,少年的秋瑾便在這裏練習武藝,讀書習文。
兩人並肩走過秋瑾故居,出了和暢堂,來到解放南路;古玩市場的屋角,宛如眼瞼毛一樣翹起,十分顯眼;樓下楊柳依依,微風徐徐,青石橋上人來人往,有人再講話,有人再偷樂,有人再嚼食,有人再吆喝,臭豆腐,香腸炸得讓人口水直流,琳琅滿目的掛飾讓人眼花繚亂,不缺一份喧囂,缺一份寧靜。然而,這份寧靜,一旁的塔山公園給上了人們心中的美中不足。
走進公園,亭台樓閣,舞榭長廊,遠遠聽見越劇優美婉轉的曲調和小孩子們不嫌累的快活笑語。小惠來到走廊,凝視一湖癱軟的波紋,一對鴛鴦正在湖中悠然自得地棲息。她想馬上告訴呂風,轉過臉,兩人的目光輕輕相碰在一起,不覺兩腮通紅起來,靦腆地丟下一句:熱死了。一走了之。
山道的踏石蜿蜒而上,樹林陰翳,還會有不少枯葉隨風飄蕩下來,陽光躲躲藏藏,鳥兒清脆鳴叫。
“今天真是個好天氣啊,想有這種好天氣,在冬日裏碰上也是少有的吧”呂風不覺說道。
“哎呀,啊,爬上來了”小惠續了口氣。
“應天塔,到了”呂風補充道。
應天塔下倆人目不轉睛仰望,呂風時而會窺視小惠清秀的臉龐,想必心中也會為此而忘記許多事情吧,甚至會想要是能和這麼一位女孩子共度一生,難道不也是值得自己珍惜的嗎?
兩人走進塔內。小惠跟在呂風身後,攀爬的木梯很狹窄陡峭,呂風時不時會低下頭看看身後的小惠,而小惠則報以恬靜地一笑,拂一下觸碰臉頰的發絲到耳根。可當呂風伸手想拉她的手上來時,她有點著慌,順勢將手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擺,滑落的秀發又重新觸到了她的臉頰。
“啊,真美啊,都快流淚了”小惠第一眼看到整座城市時,不禁感慨道。
“風很大,你得扶住了,當心掉下去了”呂風不停地朝下看。
“嘿,呂風,上來時,你數過樓層嗎?”
“沒有”
“七層,我數了,嗬嗬”
“你的微笑依舊如初,回想起初次見麵仿佛曆曆在目,就在昨日”
“······”小惠麵紅耳赤,隨後有點撫色地說:“是嘛,這麼說你倒一直記得我的笑容嘍?”
“也許吧”
“真壞呀”
“能和這樣一個女孩子相戀相愛,也許我會娶她吧,也許不”呂風直勾勾地看向她,沒有說出口,一臉平靜地轉向蒼蒙蒙的天際。
與此同時,呂風的姐姐鬱悶地打開陽台的門,拎出一把小竹椅,悶悶不樂地來曬太陽了,手裏還捧了一本呂風的日記,作為姐姐,她認為趁他不在,看了他的日記也不是什麼不可饒恕的錯誤,可況她覺得弟弟這個人,伴隨長大,和自己越來越沒話說了,兩人中間無形地裂開了一道跨越不了情感的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