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行刑,今日這對金簪回到自己手上,所有的陰霾,都在這時散去。獨悠對秦渝蓉笑了,那些熱鬧,也就不用去看了,這天下,作惡多端的人總會被天收。
草長鶯飛,又是一年。獨悠牽著三歲的女兒,紅兒跟在後麵抱著個包袱,獨悠對女兒輕聲說著:“今兒要見的這個姨姨,是娘最好的姐妹。”
“就像秋蘭姨姨一樣嗎?”孩子抬頭,等著母親的回答,獨悠笑了:“和秋蘭不一樣。”
是嗎?孩子的小眉頭皺緊,可是為什麼要往野地裏走?絳離並沒有葬在朱家的祖墳裏麵,而是在外麵買了一塊地,墓碑都是若玉立的。獨悠順著路一直往墳地方向走,突然看到墳地邊上,停了一輛馬車。
“娘,是秋蘭姨姨。”孩子興奮地叫起來,獨悠抬頭,果真扶著若玉下車的人正是秋蘭,秋霜隨後就牽著一個小姑娘走了下來,最後被抱下來的是秋蘭的女兒,小姑娘今年也五歲了,看見獨悠就歡喜地叫了一聲:“姨!”
“二奶奶!”獨悠隻略鬆開了手,女兒就跑向秋蘭,因此獨悠隻能先對若玉行禮。若玉站在那裏,看著絳離的墳墓,對獨悠淡淡一笑:“二爺已經滿任了,我先回京,路過此處,記得絳離就葬在這附近,正好也要清明了,索性過來看看。”說話時候,若玉滿是傷感。
獨悠剛想說話,就聽到孩子們的笑聲。獨悠的女兒正瞧著絳離的女兒,對秋蘭的女兒好奇地問:“姐姐,她是誰啊。”
“妹妹,這是四小姐,你要說,小姐好。”秋蘭的女兒一臉緊張地去扯獨悠的女兒的袖子,要她行禮。
獨悠的女兒皺起眉頭,若玉已經對秋蘭的女兒笑了:“這會兒是在外麵,不用這樣講規矩。”說著若玉就握住獨悠女兒的手:“這個呢,是你絳離姨姨的女兒,你呢,也要叫姐姐。”這個也是姐姐嗎?獨悠的女兒懷疑地看了看,獨悠已經笑了:“是,是你的姐姐,我們……”
獨悠的話沒有說完,就覺得喉頭一陣哽咽,過去十多年的經曆,在此刻全都湧上。獨悠無法對女兒解釋,這是怎麼回事。秋蘭也不由用手捂住了嘴,當年,五個人從永平侯府到秦國公府的情形,似乎還在眼前,但現在各人都做了母親,各自有了各自不同的路,而絳離,卻永遠都不知道這些了。
“霜姨,我有些冷。”絳離的女兒雖然年紀小,但她心思卻很密,大人之間的事兒她雖然看不懂,但直覺和自己有關,因此她發出了要回到車上的暗示。
秋霜點了點頭,就對她輕聲道:“姐兒,奶奶帶你來這,也是想讓你瞧瞧你親姨娘。”
“是!”絳離的女兒唇緊緊抿住,就走上前,規規矩矩地對墳墓行禮:“姨娘,我沒有見過你,但霜姨對我很好。”說完,這孩子就抬頭看向秋霜,仿佛在問,可以了嗎?
秋霜看向若玉,若玉微微點頭,秋霜就上前扶起她:“好孩子,先去馬車裏等著吧。”夏荷上前把這孩子接進了馬車內。
“其實,我……”若玉很想解釋一下,獨悠已經笑了:“她是國公府的千金小姐,和我們自然是不一樣的。”
若玉頹然地垂下手:“若當日,當日,是不是不會這樣?”
“二奶奶,那些事兒,都過去了。”獨悠的手輕輕撫過絳離的墓碑,她的墓上,隻是簡單地刻了,張氏之墓。
不知道原來姓什麼,也隻有跟著若玉姓了。獨悠緩緩拂過那個張字,就對若玉道:“這孩子,秋霜養得很好。”
畢竟是國公府的千金小姐,秋蘭也笑了:“是啊,規矩如此。”規矩之下,人人都要聽從。誰也不能例外。若玉想笑,但那笑卻和哭差不多,過了許久,若玉才道:“是啊,做了就不要後悔。獨悠,聽說你的店鋪,生意很好。”
“托福托福。”獨悠隻是這樣說,秋霜就搖頭:“獨悠做了這幾年生意,人也變得圓滑了,二姑奶奶寫的信上不是說,連在揚州都聽說過獨悠的鋪子。”
朱梧在夫家,可謂如魚得水,過著和在秦國公府完全不同的生活,和朱肅這位堂兄相處的也很好,彼此都在江南,朱梧常常讓人給朱肅送些東西,姑嫂之間的鴻雁往來自然更不會少。
不知不覺間,若玉和這位堂小姑子的相處,比和朱妍這位親小姑子的相處還要更親密一些。朱妍也不是說過得不好,她的丈夫既然是大家公子,難免有許多大家公子的習氣。除了燕兒之外,又納了別的妾。
在國公夫人看來,朱妍自己已經生了一兒一女,燕兒也有一個兒子,朱妍在夫家可以說過得不錯,丈夫花心一些,也不是什麼無傷大雅的事兒。因此朱妍自然也不能寫信抱怨,隻能像所有後宅婦人一樣,接受丈夫的一切。
至於朱二老爺一家,分家之後,蘇瑤很快掌握了二房的所有財產,朱二太太享受慣了的人,要在兒媳婦手裏討生活,哪裏肯服氣。二人常常因為錢財的事兒爭吵,但這對蘇瑤毫無觸動,畢竟朱二老爺和朱三爺都是隻要自己日子過得好,誰也不在乎家裏如何。
秦國公府就如同這京城的每家勳貴一樣,過著每家勳貴都過的日子。
若玉收回思緒,對獨悠笑著道:“你總是有心人,這麼忙還來看絳離。”
“若沒有她,也沒有我今兒的日子。”獨悠現在說出這句話,再也不擔心若玉會有什麼想法了。若玉也笑了:“是啊,你是個一直記得別人好的人。”
“二奶奶,時候差不多了,該回去了。”秋蘭看一看天色,在那提醒若玉。若玉點頭,秋蘭也就在絳離墓前點香燒紙,又擺上祭品,和秋霜二人對著墓拜了拜。
秋蘭輕聲道:“絳離,二奶奶今兒來看你,我曉得你隻會記得好,不會記得壞。”自然這話沒有任何回應,隻有風吹過。若玉扶著夏荷站在那裏,麵色看不出任何變化。
祭拜完了,若玉她們上車離去,獨悠這才拔掉墓兩邊的草,又用清水清洗了墓碑。絳離,我曉得你不願意跟著二奶奶姓的,這個張,就當跟著我姓吧。
獨悠站起身,若玉她們的馬車已經遠去,獨悠也牽起女兒的手,紅兒跟在後麵,獨悠和若玉她們走了不一樣的路,一陣風吹過,獨悠仿佛聽到絳離的笑聲,接著獨悠就笑了,各自選了各自不同的路,都會好好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