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斷斷續續的說著話,直到最後那個字說出了口。
那隻右手也慢慢放了下去。這個老人終歸還是沒有熬過這個冬天。
寧守拙脫下了那件棉衣,給奶奶蓋上了。生命的最後,還要受這漫天飛雪之苦,想必奶奶最怕冷了吧。
不知是什麼時候,這木屋坍塌。老人可能提前感覺到了,率先跑了出來。可這外麵是那極大的風雪,老人沒有辦法,隻能在外麵等待著自己的孫兒。
她知道她不能就這樣死去,她要見上自己孫兒最後一麵。所有老人竟獨自在這風雪中等了好幾個時辰,早已經是油盡燈枯。
幸運的是,她等來了自己的孫兒,見了孫兒的最後一麵。
寧守拙看著懷裏露微笑的奶奶,腦袋裏全是奶奶說的最後那個“你”字,心裏不知有多冷。
和藏鋒姐離開的時候一樣,奶奶此刻的臉也是那麼的蒼白。
自此以後,寧守拙便隻能踽踽獨行了。
寧守拙穩定了一下情緒,向二位便服男子走去。
“兩位兄弟,這物資我就不要,還請你們再將車拉回去。”
“真的特別抱歉,告訴你家公子,來日寧某必會報答。”
二位便服男子見此情此景,也倍感無奈和憂傷。
“寧公子,請保重。”
兩人拉著車逐漸消失在風雪之中,顯得是那般的落寞。
寧守拙背起奶奶,朝著附近的山走去。
時隔短短三個月,他再次來到了這座山,與上次不同的是,他多帶了一個人。
山上也早已被風雪染成了白色,空蕩蕩的,隻有他在這山上走著,走著,直到很久。
不知過了多久,寧守拙和奶奶的身上也早就被這冰雪覆蓋。
就連父母墓碑也被這可恨的雪埋葬,寧守拙將奶奶放下,望著墓碑久久不能言語。
等反應過來,寧守拙開始用手扒著雪,扒著雪下麵的土。那手扒著扒著竟全是血跡,他也不顧,硬是扒了三個坑。
將奶奶入土後,他便在那山上麵找石頭。
從山中間到山腳,從山腳到山頂。
從下午到黃昏,從黃昏到黑夜。
寧守拙找到了三塊較為平整的方形石頭。
他摸著黑,給三塊石頭都刻上了字。
第一塊石頭上寫著:齊定國大將軍寧移母親之墓。
第二塊石頭上寫著:藏鋒之墓。
最後一塊石頭寫著:寧守拙之墓。
將三塊墓碑分別立於三個土坑之上。
做完了這所有的一切後,寧守拙便跪在此地,久久未離去。
這山上麵本就是極冷的,還下著雪。就算寧守拙已經提升為悟境,身體也還是受不了,更何況他連元氣都沒用,任憑那風雪擊打在他的身上。
是啊,就算外麵再冷,又怎麼可能比寧守拙此刻的心還要冷呢?
他不知道以後的路應該怎麼走,不知道他還能怎麼做。
第二日,北境居然破天荒的開了太陽。
寧守拙在那墓碑前跪了整整一夜,他終於知道自己終究還能幹什麼了。
他朝著大雪山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