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回她，你一個月就交那麼幾塊錢的垃圾費，憑啥說我的工錢就是你給的，我是拿國家的錢。估計她聽這話不高興了，一巴掌就扇到我臉上，然後她男人聽到動靜也出來了。這時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倆就沒再動手，我趕緊推著清潔車走了。”
“那你想過報複他們嗎？”張隊長聽李老頭的話，心裏不是滋味兒。他小時候家裏條件也不好，父母都是老實的農民，有時候也會受到別人的欺負。他一直強調查案時不能帶有私人感情，可是遇到這樣的事情，心裏還是有些波動。
聽到張隊長的問話，李老頭連連擺手，“我這樣的人，還想怎麼報複啊？人家那有錢有勢的，真要殺了，那不得抵命？我可不幹，雖說窮了點，苦了點，總歸能好好活著吧。而且那天，我是真沒時間，小紅在我家住了一宿。”
“小紅是誰？”一聽這名就知道是個女的，難道是李老頭的相好？
“就是三娃子家的小紅，張警官，你要不信就去問問，真的，那晚她一直在我家。早上我出門掃地的時候，她和我一塊兒走的。”
聽到李老頭的話，張隊長有些尷尬地咳了咳，這三娃子家是鎮上唯一有妓女的地方，是大家都知道的公開的秘密，沒想到李老頭這把歲數了還不消停啊。
告別李老頭後，張隊長讓人去問了一下小紅，她也承認那天她一直和李老頭在一塊兒。
原先張隊長還以為小紅是挺年輕的女人，結果警員回來後告訴他，小紅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張隊長想了想，也對，這樣的小鎮上，怎麼可能會有年輕的姑娘，因為在這裏她們需要服務的大部分是上了年紀還單身的老頭。
6
“隊長，我之前調查到一件事，一直沒說。”一警員見張隊長沉思，以為他在思考案件，便試探著開口。
張隊長趕緊收回了思緒，然後問道，“什麼事情？”
“有人反映，一個月前，被害人兩口子和二傻子發生過矛盾，還一人打了他一巴掌。”那名警員有些心虛，畢竟這是重要的事情，他一直沒上報。
“怎麼不早說？”張隊長表情有些嚴肅。
“我就是覺得二傻子不可能殺人，他和我是小學同學，以前班上好多同學欺負他，他隻會自己躲到一邊哭，怎麼敢殺人。”警員解釋道。
“我和你們講過很多次，查案不能憑自己的感覺，隻要有任何線索都不能放過。”
二傻子他是知道的，叫他二傻子是因為他並不是真的傻，隻是腦袋反應有些遲鈍，輕微智障，而且人特別老實。雖然他也覺得二傻子不會殺人，但是很多事情總是會由不可能變成現實。
張隊長帶著兩名隊員來到二傻子的家。他和父母住在一起，自己有一間獨立的臥室。二傻子家在鎮裏開了一家麵館，父母在店裏忙，因為店小，沒請店員，若實在太忙，會讓二傻子幫忙送外賣。
與朱雲兩夫妻發生矛盾的那天，就是因為二傻子送外賣到朱雲店裏，一不小心，將整碗麵倒在朱雲身上。當時朱雲就發了脾氣，偏偏二傻子反應慢，半天沒憋出一句話。
朱雲更惱火了，罵道，“你這傻子，沒那本事就別做事啊，真不知道你父母是怎麼想的，放這麼個傻子出來。”
二傻子雖然有些笨，卻也是有脾氣的，他聽到朱雲的話，就不打算理她，準備轉身離開。
朱雲一見這樣，就不幹了，一把抓住二傻子的的手，開始罵他。各種難聽的詞從她的嘴裏蹦了出來，越說越氣，還打了二傻子一巴掌。二傻子膽小，不敢打人，隻能瞪著朱雲。
在一旁看著的唐成理，見了二傻子的目光，也不高興了，一巴掌打了過去，罵道，“臭傻子，怎麼的，還有本事瞪人了，我告訴你，別惹我，小心你家的麵館開不下去。”
後來二傻子的父母來了，又是賠理，又是賠錢，才將這件事兒平息了。
麵對張隊長的到來，二傻子沒太大反應，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裏麵正在播著一個法治欄目，講述一個殺人案件。
“我能單獨和他談談嗎？”張隊長詢問二傻子的媽媽，她點點頭，隨即轉身出去。
張隊長也不再繞彎子，便直接問二傻子，“是你殺了他們嗎？”
許久，二傻子才轉過頭來看向張警官，然後露出一個笑容，這樣的笑容在張隊長看來格外詭異，讓他頭皮發麻。
“因為他們打了你？所以你殺了他們？”他又問了一遍。
二傻子繼續笑，笑了好一會兒，才說，“該死。”
張隊長又問，“是怎麼殺的？”
二傻子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走到旁邊的臥室，拿出一個包，包上有些血跡。
張隊長接過他手裏的包，拉開一看，裏麵有一把刀，還有一件帶血的衣服，一條褲子，一雙橡膠手套，一雙鞋套。
張隊長現在可以確定，凶手就是這個很多人都瞧不起的二傻子。
7
在後來的詢問中，他終是明白了整個案件的過程。二傻子平時最愛看的就是偵探類的節目，他所有的作案手法都是和這類節目學習的。他殺朱雲兩口子，就是因為他們打了他，他覺得受了侮辱。
雖然他有輕微的智障，但並不影響他的行為能力，包括這次殺人，他都是反複思考，製定路線，準備作案工具，一切都是有條不紊地進行。
他覺得朱雲兩口子打他，是犯了錯誤，他要讓他們意識到錯誤，既然法律沒有審判他們，就由他來為他們執行死刑。
事後張隊長問二傻子為什麼這麼主動交待自己的犯罪行為，他笑了，慢吞吞地說，“這樣不對。”
一件震驚整個小鎮的殺人案就這樣告破，等待二傻子將是一個漫長的刑期，鎮上百姓的心也總算放了下來，但都不敢相信，是二傻子殺了他們，平日裏懦弱的二傻子居然敢殺人。
最不能接受這件事的便是二傻子的父母。他們覺得自己的孩子平日裏最老實，最膽小，很多時候在外麵受了委屈，都是忍忍就過去了，這次卻做出這樣可怕的事情。
雖然有些人被叫作傻子，可是他們也是有尊嚴的，他們也有自己的思想。他們和正常人一樣，需要關愛，需要幫助，而不是無盡的嘲諷和羞辱。
本故事授權自“每天讀點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