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高文祥之憤怒的胃(1 / 3)

憤怒的胃

有些人,未曾遠離,唏噓在夢裏;

有段情,未曾破碎,交織在記憶裏;

有些事,你若遲疑,失之交臂;

但或許,這便是命中注定。

——題記

(一)

喧鬧的大街下午

高文祥和妻子劉淑芬並肩走在步行街上,自打結婚以來,要麼是因為他的工作忙脫不開身,要麼是帶孩子,倆人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少之又少,這次珍貴的機會顯得格外甜蜜,雖然兩旁的高樓林立,但仿佛兩人穿越回了20多歲剛剛認識的時候,漫步在林蔭道上,優哉遊哉,倆人甜蜜的依偎在一起,要是能這麼一直走下去,那該多好。

一串吆喝聲打斷了這份愜意——“烤腸、冰棍兒、礦泉水,剛出鍋的煮玉米啦”報亭的外老大媽嗓門還挺大。

高文祥掃了眼報亭,瞥見有彩票,來了興致,跟妻子商量:“夫人哪,我想碰碰運氣,今天難得能一塊兒逛街,為了慶祝一下,更何況當初咱倆就是這麼認識的,也算是懷舊呢。”還沒等夫人表態,他就嘿嘿一樂“我囊中羞澀,賞給俺十塊零錢行不?”

“你都這麼大歲數了,賣什麼萌,瞅你那得瑟樣,說好了啊,中獎了請我吃好的!”

“這麼多年了,你看我啥時候中過獎?我一直是獻愛心的”說著,老高接過錢,“老板,買5注,機打的。”

(二)

茶餐廳傍晚

天色剛剛擦黑,吊燈晶瑩剔透敞亮了整個大廳,每一位服務員都彬彬有禮笑臉相迎。深黑色大理石地板與棕色橡木的桌椅搭配,顯得大氣厚重。大廳的中央是一圓形的水池,假山屹立其中,青苔點綴在上,水麵上還飄著幾片荷葉與三兩朵荷花,雖然是假的,但離遠了乍一看,顯得這個店內溫文爾雅,莊重大方。牆上掛著幾張現代派的油畫,有風景,有人物,冷暖色調交相呼應,成為大廳裏一抹亮麗的點綴。

劉淑芬直勾勾盯著高文祥,手裏端著高腳杯,抿了一口紅酒,“還真被你狗屎運給嚇到了,一年也不待買的,你居然都能中獎,恭喜你喲。”眉宇間,似乎她和他又回到了二十多歲的青蔥歲月。

“就5塊錢,瞧把你給興奮的,小樣兒,別再挖苦我了啊。”高文祥一臉無奈。

“當然興奮了,難得你中回獎。說好了中獎就得請我吃飯,我的命可真好,哈哈。更主要的原因是,這家店是咱們頭一次約會的地方,這叫故地重遊,尋找咱們激情澎湃的過去。這兩件事兒連一塊兒就叫雙喜臨門,來,碰一個。”

兩人輕碰酒杯,來了個交杯酒。

歲月的腳步已邁向了眼角,四季的素描已畫上了眉梢。柴米油鹽醬醋茶、雞毛蒜皮水電煤曆練了樸實無華的感情。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你說我當初是不是特傻,沒讓你帶我多逛些地兒,也沒送過我什麼像樣的禮物,就那麼痛快答應跟你在一起。”說著便陷入了沉思。

(三)

年輕時的浪漫季

劉淑芬是打小就生在此地,長在此地,父母都是老知青,七八歲時,她也曾隨父母在包頭待過兩年,但還是和姥爺姥姥生活的時間長,俗話說,隔輩人疼小的,多少造就了劉淑芬心驕氣傲的性格,往好了說,是辦事雷厲風行、為人幹脆爽快,往差了說就是專橫跋扈、任性矯情。後來父母終於返城,專心培養教育女兒,及時遏製住了許多壞習慣,沒有成為那種惹人恨招人煩的紈絝烈女,當然也達不到秀外慧中的窈窕淑女。

趕到大學畢業,老爹托戰友關係,給她聯係了個坐辦公室的鐵飯碗,隻要老老實實的,用不了幾年平步青雲,多少人排著隊去搶這一個崗位,可她偏偏不願按照父親的意願走這樣的人生道路,找了家報社去給人打工做文秘,一步一步熬到了小編輯,還經常被派去采訪,抓新聞。剛開始上班那幾年,風裏來雨裏去,在職場的摸爬滾打,練就了她敏銳的洞察力,溫柔的親和力,(當然對老公確是別有風味),犀利的措詞,恰到好處的剖析,得到了台前幕後行業內外的廣泛認可。

總的說來她對長輩孝順,知書達理,人長得也不難看,齒白唇紅,氣質出眾,就是有點小脾氣,直到二十好幾都沒談攏一個合適的對象,把父母搞毛了。她和高文祥的故事就是在一次次失敗的相親後誕生的。

那年,由於一場火災,全市各大報紙都在報道一位勇闖火場,英勇救人而不幸負傷的消防隊員小段,劉淑芬對英雄深深崇拜並心生愛慕。(那幾年,互聯網傳媒剛剛起家,不像現如今,幾乎人人手頭的手機都裝個客戶端,隨時隨地的看實時新聞,關注汪某有沒有上頭條等等。當年還是有許多人讀報的。)

男主人公高文祥當時還是住院醫,恰巧,輪轉在燒傷科,跟著老師每天悉心照看著這位英雄患者小段。那天買彩票,看到報紙就順手買了一份,但對文章的過分誇大和煽情的基調很不屑,恰巧被路過的作者我們的劉淑芬同誌聽到,而她正是匆匆趕去醫院探望英雄的。自此,這對兒喜怒冤家開始了戲劇性的一段情緣故事。

現今略顯油嘴滑舌的功夫,是上班以後見識了太多的人情冷暖、社會百態,鍛煉出來的。當年在學校,高文祥是個書呆子,多少有些木訥,更何況沒有追女孩的經驗。一次悶悶不樂的和同學抱怨“上這麼多年學,學校又不教怎麼搞對象,圖書館裏也不會有《泡妞寶典》《三十天搞定心上人》等這些書,這不耽誤我們這一代的有誌青年繁衍生息嗎!”他的瘋狂言論一時成為宿舍裏的笑柄。

故事有點像狗血的老套三角戀,劉淑芬徘徊在兩人中間,迷惘不知所蹤,一邊是出生入死的消防戰士,一邊是舞文弄墨的健康衛士。而乳臭未幹的高文祥實在沒跟的鞋子——提不起來。後來,還是帶教老師給他出謀劃策,才成功上演了“紅酒+情詩+表白”全力一擊,最終俘獲了女主角的芳心。而這家餐館見證了倆人這段浪漫的愛情長跑。

“老公,還記得你給我寫的詩嗎?”劉淑芬略顯調皮的問道。

“輕輕地,我走了,就像我沒有來過……”

“討不討厭呀你”打斷了嬉皮笑臉的高文祥,接著說,“我印象最深的是這麼一句

‘好像在夢裏,朦朧著芬芳,飄蕩著淑暢……’

“‘仿佛她那雙笑笑的眸子裏,蘊藏著無盡美妙的童話’都是年輕氣盛。”

“你當時還怕我看不出來,故意換了個別的色兒的筆,寫我的名字。”接著她抬起頭,一本正經對著高文祥說,“你好久都沒再給我寫詩了!”

“那還不手到擒來!狗掀簾子——看我給你露一小手……”

老高一臉嚴肅,拿起筷子,正襟危坐的吟誦:

“夾起一肉丸,味香個又圓,不信嚐嚐看,嘿嘿真解饞。”

正當高文祥醞釀驢唇不對馬嘴的打油詩,下一句該怎麼接,餐廳的東北方向傳來一陣騷亂。

(四)

“快來人哪——”

剛才和諧清新的氛圍被這聲尖叫打破,停下手裏、嘴裏、腦海裏的意猶未盡,夫妻二人隨聲望去,隻見一穿白色T恤的男子躺在地上,兩名服務員和男子的幾位同席的朋友正試圖將他喚醒。走近一瞧,男子麵露痛苦,額頭冒汗,臉色灰白,雙眼緊閉,連氣息都很微弱。

本身的職業敏感和熱心腸的性格,讓高文祥不由的不參與進來,腦子裏的第一反應“食物中毒?”

老高蹲下身子,拍打他的肩膀,發現叫醒困難,又撥開眼皮,掏出手機打開照明,觀察了下瞳孔,“趕緊叫救護車!服務員,你,去打電話,你,過來跟我一塊兒把他身子翻一下,讓他側著躺。”此時站起身,問身邊的幾個一塊兒來的男男女女,“我是醫生,我姓高,誰跟我說說他剛才吃什麼了?”

其中一瘦子嘴快,“雞腿、雞翅、鮮蝦,你看桌子,這一堆嚇殼,跟小山似的,都是他吃的,吃了足有一斤多,紮啤喝了兩大杯,最後還找補了不少水果,我們這哥們兒飯量大,平時我們都吃不過他,我屬於那種幹吃不長肉的,你看我這麼瘦,卻很少生病,我從小我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