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槍幹這一行已經有四年多,這是他痛苦的四年,因為我們的工作是寫東西,一天六千字,交給老板。然後給你兩百元的稿費,一個月以後,就可以看見自己寫的東西變成了書,在各大地攤流行,內容是你寫的,可惜作者是賈平凹池莉了。
老槍寫了兩本賈平凹的長篇,一個劉墉的散文集子。最為神奇的是,他居然還在加入這個行業以後的第二年寫了一個瓊瑤的東西,差點兒給拍成電視。後來那幫傻×去找瓊瑤談版權的時候,瓊瑤看著標著她名字的書半天不認識。
這事曾經成為一個新聞,使老槍頗為得意。當然,得意是暫時的,接下去的是空虛和妒忌。空虛的是,自己混了四年,寫了好幾百萬字,都幫別人揚名或者臭名去了,給自己留下些什麼都不知道;至於妒忌的是什麼,一樣不知道。
剛來這陣子我負責寫校園純情美文之類的東西,老槍在做一個餘秋雨的。因此老槍痛苦得無以複加,改寫瓊瑤的東西時,都成了這樣:
我趴在細雨的窗口,看見我夢中的男孩,心跳得厲害,看見他穿過雨簾,我馬上跑出教室,沒有帶任何遮雨的工具。在我踏出教室門口的一刹那,突然,一種沉重的曆史使命感壓抑在我心頭,多少年的文化在我心中吐納,當我趕上去對那個男孩進行人文關懷的時候,發現他也在凝視著我,雨水從我們的臉上滑落,他看著我的眼睛,我醉了,看見他的臉上寫滿了上下五千年留下的滄桑。
後來這東西經過修改,印刷了五萬本,充斥盜版書市場,書名叫瓊瑤純情係列、《窗外》姐妹篇、大陸唯一授權出版、瓊瑤小說珍藏版《門外》。
我和老槍去逛書市的時候,一個肥頭大耳的家夥向老槍推薦說:哥們兒,這是瓊瑤最新的東西,送你女朋友,一定喜歡,原價是二十塊,你看這天快下雨了,我也收攤了,要不我給你打五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