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成長於天藍年代(1 / 2)

之所以稱小時候叫天藍年代,是因為記憶裏那時很少下雨,總是藍天白雲。現在城市裏的孩子的童年都被稱為“灰色童年”:五歲被逼去練琴,練到十五歲,一年一級的速度,也能練出個十級來。前些日子我去聽一個從小練琴的小子彈鋼琴,才恍然大悟人世間對牛彈琴的事不算恐怖,恐怖的是牛對琴彈。站著聽四五秒還沒有問題,聽十幾秒是要苦下決心的。許多自以為好心的家長對此的解釋是小時候練練,對將來有好處。

至於小時候沒玩,可以等事業成功,功成名就後彌補。但是,他們愚昧到了不曉得童年的玩是最純潔純粹的玩,等功成名就之後所謂的玩很大程度上是玩麻將、玩撲克。兩者能代替嗎?就算兩者可以代替,你作為一個一生有為最終退休的人,還會不會去約一幫跟你一樣一生有為最終退休的人一起打彈子、釣龍蝦、看《葫蘆兄弟》?你們所失去的將一生無法彌補,別以為補個遺憾就跟女媧補天一樣容易。

我小時候在農村度過,農村的確是個好地方,至少可以放聲高歌,不像在城市裏,高歌一下——除非唱得特好聽——很快就會收集到各種奇形怪狀的水果。

我的隔壁鄰居曉峰從小就被村裏人視為歌王,據說四歲時就已經會自己作詞、作曲,演唱歌曲。後來放棄演藝生涯,改做“時裝模特”,有什麼衣服就往身上撂,連西裝短褲、套鞋都穿得出來。這是他初中的裝束,隻可惜當時沒有人認為他是衝破封建思想的楷模,隻覺得他沒有眼光。

當時的人剛有穿名牌的意識,隻可惜錢包苗條,隻好去地攤上買,耐克十塊錢一件,穿了以後頓感身價大漲,管他仿冒與否。那個耐克的鉤子是否鉤對了方向或者中間又伸出一個小鉤子,也可以忽略不計。曉峰顯然是純真得對此沒有概念的。當時我在縣城念初中,幾個禮拜回來一次,回來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他今天展覽哪套衣服。後來曉峰展覽的衣服越來越正規,和馬路上小子們穿的沒什麼兩樣,頓感失望。

曉峰現在是職校學生,照他的話說是念不出書。其實這小子挺聰明的,隻是蒼天捉弄,有些人就是壞壞學習也會天天向上,就屬他好好學習,卻是天天向下。不過曉峰每次見我,都把職校說得像天堂一樣,說得我也產生了一種上天堂的欲望。這小子現在攻讀環境保護,常常對我說保護環境的重要性,說到動情之處,潤潤口朝地上吐口痰繼續再說。當然,理論是一回事,實踐又是一回事了。

要說打籃球的水平,那曉峰可算頂尖選手。這廝在足球上差我幾截,便苦練籃球。我兒時村莊裏有一個小學,裏麵有一塊籃板,屬兒童級,低了好幾厘米,曉峰沒事就去抓籃筐,對其摧殘不已。就衝著這一點,他就是黨和人民和廣大籃球愛好者的公敵。後來這小子終於改了劣性,不抓籃筐了,專練投籃。由於在這塊場地上投慣了,一到正式場地就明顯用力不夠。後來臥薪嚐膽,強身健體,球技大有長進了。

曉峰有個哥哥,長他三歲,現在在同濟大學。以前也是職校生,後來所謂迷途知返,以“三校生”的身份考進大學。果然不愧是“吃在同濟”,那廝進去一年後,再見麵時已經油頭肥耳,大呼同濟沒有白去。而且那小子已經在思想上有飛躍,開始認為自己的名字難聽——春峰。小時候,我們常拿《小草》這首歌嘲他——“春風啊春風,你把我吹綠”。然後就是春峰覺得我等孩童思想幼稚,並對我的文章不屑一顧,仿佛覺得用我的文章擦他的屁股都會覺得丟臉——丟屁股。

春峰是一個刻苦學習的好大學生,不沾煙酒,沒有女友。去年喜訊傳來,他喜得獎學金三千元,震動全村。於是全村人都立其為榜樣,恨不能為其打個雕塑放在村頭。曉峰、春峰的父親是村長,屬於權威人物。他教育兒子,一般不打,舍不得打,等憋到一定的程度後什麼家夥都操出來,打起來全村都砰然作響。

在村長父親的教育之下,兩個兒子沒有沾染什麼惡習。要知道,在農村,把兒子調養得如此之乖也十分不容易,所以村長的威嚴大為提高,村民有事都去找他,大到老母親被殺,小到老母雞被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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