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電影基本上在郊區的新城區一個新建五星電影院裏,這個電影院有一點點超前,環境很好,但人很少。無論什麼樣的電影,去那裏基本上都等於包場看。而且都是首映的當天。《黃金甲》幾人,《傷城》包場,《天堂口》包場,《太陽照常升起》六人,最後看完變成了三人。在看《天堂口》的時候,我差點起立鼓掌,尤其是扮演苦難的鄉下人但操著一口華僑口音的吳彥祖拿著把小手槍,三發子彈殺了五個人的時候。
在看《太陽照常升起》的時候,我前麵坐了兩個女的,讓我一生難忘。薑文一直在追求HIGH的片子,但怎麼追求都沒有這兩個觀眾HIGH,她們五秒鍾要笑一次,就像是從美國情景喜劇片現場賣笑的觀眾中逃出來的。片子的第一鏡頭,她們大笑,裏麵的人幾乎每說一句話,她們都笑得快不成了,鏡頭裏出現陳衝的口罩的大特寫,就一大白屏,她們也笑,甚至開場看到了電影局放映許可的那條龍,她們居然也笑了。我在她們上麵揣測她們是什麼身份,什麼路子啊,難不成笑氣中毒了。
後來我想,可能是薑文七年拍一部電影,這兩個女的是薑文的忠實粉絲,薑絲,所以憋壞了。我正想著,在看到第二個黃秋生的故事的時候,她們突然站了起來,走了,從此以後再沒回來過。這比電影難懂多了吧。
最近薑文的創作和王朔的都有一個趨勢,就是宣傳的時候說,這很難懂,然後一大幫笨蛋在那裏喊,我看了,真的不懂。但最笨的那幾個就在那喊,我懂了。很多時候其實是人家在逗你玩,但問題是這樣的逗你玩是不是有必要。作品裏其實沒有什麼在我們國內來說敏感到要玩點智商的程度。對於薑文的這部電影,有人感歎於他的想象力,感歎於周韻踩著一片泥巴就漂走了。可如果覺得這樣就很HIGH的話,大家可以去看看國外一個叫《地下》的片子結尾,看看人家是怎麼脫離共產主義社會而漂向共產主義的。我們不能這樣拍。
至於我們喜歡的所謂HIGH,手法HIGH和想法HIGH是不一樣的。這部電影裏,對於看電影比較少的人來說,我們的確可以看見了一些比較HIGH的手法,但沒有HIGH的想法。火車旁邊的歌舞雖然HIGH,但歌舞本身其實就是個HIGH的東西。如果湖水和草,藍天白雲都能很HIGH,那就真的很HIGH。
國內很多觀眾喜歡看的所謂故事,我一直覺得這不重要。電影和小說一樣,情緒氣氛感覺是重要的,那是——情懷。而你要去看曲折離奇的假故事,那就去看《故事會》吧;你要看感人肺腑的假故事,就去看《知音》吧。或者你去看電視劇吧。裏麵什麼故事都有了。《太陽照常升起》也沒講個什麼複雜的事,說到底,它其實就講了大水衝了龍王廟的故事,告訴我們,其實什麼事情,都是過不去的。雖然薑文說,這片子告訴我們,沒有什麼時候是過不去的,明天的太陽照常升起。
但這依然是國產電影中很好的電影,他在一些氣氛的營造上很好。音樂和景的配合都讓人覺得舒服。導演本身也有追求和品位。影片也有了他的情懷。這是國內少有的擁有情懷的電影。我個人不是特別喜歡第一段,比較喜歡第二段。尤其是黃秋生唱歌那段。至於黃秋生為什麼莫名其妙死了,廢話,不死的話你們能討論嗎。
和朋友何東的意見不同,雖然大家都讚歎於片子的想象力,但我覺得這部片子缺少的,就是真正的想象力。這不是片子主創的責任。
2007年9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