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顫抖地從紙袋裏拿出左輪手槍,先是端詳一陣,然後把槍口對準窗戶,做出開槍的架勢,眼露凶光,像正瞄準他的敵人。
他把手槍拿在手上擺玩著,思索自己為什麼會買下這把手槍?那可是要人命的家夥。
他心裏明白,非常地明白。他想把他心上瘋狂成長的愛的嫩苗,一槍打的粉碎,然後任它隨風飄走,不留一絲痕跡。
可這把槍近距離朝人開槍比較好。但是麵對麵朝人開槍,他還沒有嚐試過,可能感覺不是太好,太近看人流血痛苦地掙紮死亡,會讓他惡心,做噩夢。
他還是習慣遠距離用狙擊槍瞄準目標,朝目標致命部位扣動扳機,既展現了他的技術,還不用近距離目睹死去的人的慘樣。
但這把意外得到的槍,使他固執地認為,那是上蒼給他的提示,如果他眼下想殺掉某個人,可以朝他開槍的。
對,他要殺了林靜篤。
他愛她,從骨子裏愛她。這種愛已經容不得別人有半點沾染。可他親眼見到那個外國佬肆無地占有了她,留給他無限的痛、無限的恨……
如果他殺了林靜篤的話,他會知道她的去處,不擔心世界上的某個男人霸占著他心愛的人。
他猛然打了一個寒戰,這輩子他都堂堂正正,給人品格高尚的印象,人人敬重。眼下,他卻打算殺人,殺一個他本不應該殺的人。林靜篤隻是一個他沒有追求到的年輕姑娘,而已。追求不到她也是理所當然,殺了她,對她不公平。他算是她的父輩,對她有非分之想,已是不可原諒的罪惡。這樣想來,他更是該死,該下地獄。他應該用那把槍嘣了自己才好!阻止自己可能要製造的罪惡。
罪惡——他陷入了進去,不能自拔。他卻跟自己賭氣——要罪惡到底。
他把槍放到保險櫃裏,如果他那天不能說服自己,真的朝林靜篤扣了狙擊槍的扳機,他就用這把槍結束自己的生命,一是了卻他在人間對林靜篤的單相思;二是懲罰自己犯下的罪行。同時,他希望能在另外的世界,他和林靜篤能夠重新相遇。
他呆若木雞地望著被鎖上的保險櫃,思慮著。他有預感,他下次打開保險箱時,他和林靜篤的命運都會改變。他將成為人人唾棄的殺人犯,林靜篤和他都會成地獄之鬼。
他緩和了一下心神,打開房門,方便他的員工找他。他是公司的主人……他要若無其事地麵對任何人。
他內心越是不自在,越要掩飾。所以……有人來彙報工作時,他說話和舉動都異常地小心翼翼,生怕暴露他恐怖、複雜的心理。
林靜篤昨晚一夜未眼,腦海裏全是尼采的幽靈的影子和現在她所處的困境。這兩者都很沉重,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尼采的幽靈就像毒品,她想擺脫它的效力,無論她多麼堅強,都不能戰勝自己的意誌……她明明知道她和他沒有結果,但她就是不能像戒毒一樣把它戒掉,離開他不多一會兒,好似毒癮發作一樣,急切地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