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眼見著這對表兄弟一哼一哈就把事情定了下來,無語又無奈,可也隻能點頭應允:“那好吧,李副隊您破費了。”說完心裏一陣嘀咕,這兄弟倆窩在N城實在屈才了,應該去外交部。
她暗歎了一聲,轉頭看向喬永誠:“那我先進去了啊。”
“我和你一起進去。”孫誌武說道。
李向軍卻站在那兒沒動:“誌武幫我占個座兒,我抽根煙再進去。”直到目送兩人都進了小禮堂,才移動步子到了喬永誠麵前。他一邊用眼神往室外樓梯那裏示意,一邊略微壓低了聲音,半是八卦半是擔憂道:“你因為時歡受傷住院的事兒,舅媽是不是知道了?”
剛剛幾個人站在外麵閑扯的工夫,已經有不少同事陸續到場就座。
今天受表彰的人,都在前排有特定的位置。孫誌武不能和時歡坐一起,就在後麵占了兩處空座。
時歡在自己的位置上待了沒兩分鍾,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她扭頭四處看了看,起身去後麵,坐到了孫誌武旁邊。
孫誌武正低頭鼓搗手機,感覺旁邊有人坐下,轉頭見是她便笑了出來:“你還緊張啊?”
“嗯。”時歡握了握拳頭,“還有點兒。師兄你緊張嗎?”
“等會兒又不是我上台在眾目睽睽下和領導近距離接觸,我緊張什麼。”孫誌武大大咧咧地答了一句,說完突然反應過來這樣說可能會加重她的心理負擔,趕緊補救道,“其實你也用不著太在意。當年在警校演講的時候,下麵坐的可是上千人,現在這屋裏才幾個。”
“我那時候不是為了獎學金嗎!”
“那你現在就想想獎金!而且今天又不用你說話。領導給你戴章之前你敬個禮,戴完再敬一個。齊活!”見時歡還繃著表情,孫誌武隻好歎了一口氣,岔開話題,“唉,你幫我看看。”他一邊說著,一邊調出手機相冊,“你看看這幾個姑娘哪個更適合哥哥,幫忙參謀參謀。”
她這下倒是來興趣了,抻著脖子看著他翻了兩張,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唉,我包呢?”
孫誌武不明所以,隨口問道:“什麼包?”
時歡沒答話,隻掃了一眼他手機屏幕上的時間,見還來得及,便站起身往外走。她想起來了,她的包在喬大蔥手裏。反正時間也來得及,她得拿回來,不然總覺得沒有安全感。
可等她出了禮堂,卻並沒有看見那對表兄弟的身影。
時間臨近,往這邊來的同事多了起來。
時歡怕擋路,將門口讓出來,往旁邊走廊裏走了幾步。她站在那兒四處一尋摸,發現通往室外樓梯的鐵門半開著。門的那邊,隱約有煙霧飄散進來。
她記得剛才喬永誠拉她過去的時候,門是關嚴的。李向軍要參加表彰會,既然讓孫誌武給他占座,就不會走太遠。估計在外麵吞雲吐霧的,就是他們兄弟兩個。
時歡略一尋思,便抬腳往那裏走去。
隨著距離靠近,外麵人的說話聲也逐漸清晰。是她熟悉的聲音。
時歡眼珠子轉了兩圈,不自覺地放輕腳步,正想著要不要突然出現嚇唬他們兩個一下,卻突然動作一停,笑容也僵在了唇畔。
N城市局大樓一共有兩個室外樓梯。這對表兄弟此刻靠近的這個,剛好正對著後院。放眼望去,能看見馬路對麵那片工地上忙碌的景象。
李向軍眼睛盯著那邊,忽然感慨了一句:“我記得這塊地當時你想標來著,最後怎麼又不要了?”
“看上更好的了。”喬永誠狠吸了一口煙,然後將剩下的煙頭掐滅。
李向軍見狀皺眉:“你剛出院,少抽點兒。”說完頓了頓,又把話題扯了回來,“這麼多年不見你對什麼女人感興趣,還以為你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喬永誠斜他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時候和永信議論過我可能喜歡男人。”
“也沒見你對哪個男人上過心。”李向軍嗤笑,下一秒語氣轉為嚴肅,“你是認真的嗎?”
“嗯。”喬永誠隻淡淡地應了一聲,堅定的態度卻再明顯不過。
可李向軍仍舊不太讚同:“那姑娘看著有點兒傻。但越傻的人,感情上往往越容易較真。你可別傷了人家。”
喬永誠轉頭看他,忽然笑了出來,有種說不出的狂妄和理所當然:“有我在,任何人都傷不到她。”
李向軍一怔。是啊,從小到大,喬永誠想要做的事,沒有做不成的。他想要護的人,誰又能傷到分毫。
可隨即他有些不甘心地磨了磨牙,近乎挑釁道:“舅媽現在是不知道具體情況。到時候她要是和舅舅一起跳出來反對,我看你怎麼辦!”
“交給下一代辦!”喬永誠露出一個鄙視的眼神,“虧你還是總跟嫌疑人打交道,這點兒彎腦袋都轉不過來。喬家什麼時候輪到我爹徹底做主了。他倆要是不同意,我就先把孩子生了送爺爺麵前。老太爺見了重孫子一高興,還由得別人反對?”
他這遠大誌向說出口後,有一瞬間的寂靜。下一秒兄弟兩個一起笑出聲。
“唉……”李向軍歎氣,說不出是感慨還是嘲笑,“你說你,當初又是通過我找孫誌武約人,又是安排俱樂部密室那邊拉電閘設局的。我還以為你當天就把事情給辦了呢,誰知道拖到現在也沒點兒實質的。”
提起這個,喬永誠也忍不住鬱悶:“那天……出了一點兒意外。”要不是時歡血崩,他的確不用這麼曲折。可有些事,錯過了最佳時機,往往就會多走許多冤枉路。不過所幸他還是到達終點了。
喬永誠不自覺地勾起嘴角,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背包,笑容更加溫柔。
李向軍實在受不了他身上散發出的思春氣息,誇張地抖了抖雞皮疙瘩:“時間差不多了。我先進去了,你慢慢候著吧。”說完扔掉手中的煙頭,抬腳踩滅。
然後,他轉身拉開樓梯間大鐵門的一瞬間,赫然愣在原地:“時……時歡。”
喬永誠聽見他的話,也急忙轉過身。
門框那邊,他心愛的姑娘就站在那裏,眉頭微蹙,神情異樣。
他皺了皺眉,想說話,卻沒開口。
李向軍忽然意識到什麼,收起眼中的訝異,盡量若無其事地問道:“你怎麼跑這兒來了?什麼時候來的?”
而問題注定沒有答案。
時歡一雙眸子閃著光亮,視線越過身前的人,直勾勾地盯著喬永誠。數秒鍾的對視後,她開口道:“你通過孫誌武約我去俱樂部,然後等我進入密室遊戲的時候拉下電閘。喬永誠,我沒聽錯吧?!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喬大蔥的手機號再次成了時歡的拒絕接聽用戶。
他換個號碼再打,對方聽見是他的聲音,不容分說直接掛斷。
如果說這一次和之前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時歡在掛他電話之前,都會加個前奏:一聲冷冷的“哼”!
喬永誠每次聽見那聲“哼”,就覺得好笑又無奈。
是誰說女人是這世界上最不講道理的生物?他現在終於有了切身體會。
讓他給出合理解釋的是她。可等他誠心誠意上門解釋了,捂住耳朵說“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要聽”的還是她。
“唉……”喬永誠歎了一口氣,收起陣陣忙音的手機,“噌”地一下站起身,兩秒鍾之後又坐回沙發。
唐逸珅扭頭看他一眼,微微皺眉:“你今天有點兒煩躁。”
“因為女人。”旁邊搖骰子的一夥人裏,不知誰接了一句。
“你閉嘴!”喬永誠佯怒,抬手將玻璃茶幾上的裝飾花扔了過去。
唐逸珅卻驀地想起什麼,恍然大悟道:“你不是說一個月時間夠嗎。還沒搞定?”
“跟那個沒關係,出了一點兒小意外。”喬永誠聲音裏透著鬱悶。
唐逸珅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端起高腳杯抿了一口,突然扯起了別的:“最近新出了一款床墊不錯,明天我送你一張。
喬永誠有些不明所以,隨即聽見他用一副過來人的口吻教育道:“男人和女人之間,有什麼問題是不能在床上解決的?你就是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了。”
喬永誠訝然,脫口而出:“你當她是你家沈嫣啊!”
唐逸珅眉峰一凜,也不樂意了:“沈嫣怎麼了?”
喬永誠隻覺得氣悶:“沈嫣你一條胳膊就能拎動。你有本事動她一下試試!”
時歡雖然菜,但也是正規受訓的警務人員。昨天她在警局訓練場做康複練習,他找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她一個下劈腿,報廢了兩塊木板。
其實要放在之前,這也不算事兒。可同樣是受傷,誰叫他傷筋動骨了呢?時歡的恢複速度比他快許多。這個時候想要玩這套,隻能用騙的,不能用強的。不然大動幹戈不說,還極有可能得不償失,最後耽誤了正事。
想到這裏,喬永誠腦中忽然靈光一現。其實也不一定非得用強的或者用騙的。那傻丫頭,對付她還真不一定要用什麼太高級的辦法。
他摸了摸下巴,猛地站起身,然後長腿一抬直接從茶幾上跨了過去,急急忙忙地走人了。
時歡恢複上班的第一天就忙成了狗。
雖說她住院的這段時間工作有其他同事代勞,但畢竟臨時幫忙的不太靠譜。半個月的時間裏積攢了不少零零碎碎的活,都需要她重新規整。
這一通忙活完她腰酸背痛。她掃了一眼顯示器右下角的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戶籍室的座機電話這時響了起來,她伸手拿起聽筒,反射性地說道:“您好,北安所戶籍室。”
“是我。”熟悉的聲音低低響起,帶了幾分討好的意味,“晚上一起吃飯好不好?”
時歡一怔,隨即冷冷地哼了一聲,“啪”地一下掛斷了電話。喬大蔥這幾天打她手機打不通,還真把電話打到她辦公室來了。
雖然辦公室電話沒有智能黑名單功能,但她可以手動拒接啊!這回不把他脾氣扭過來,她就隨他的姓,改姓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