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出來的人,講出來話,分量自然不言而喻。
用不著什麼陰謀算計,隻需要簡單的一句不輕不重的威脅,便讓人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這便是權勢給人帶來的底氣嗎?
沈昭月低著頭,眼中的波光不停閃爍著,隻覺得高夫人審視的目光一直輕飄飄地籠在自己身上,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偽裝。
“昭月與世子相識,是在前些日子高府的宴會上,世子托我替他送信,我心中擔憂這不成規矩,便並未替他送到手……”
高夫人原本支著腦袋在聽,聞言微微一愣,追問了一句:“送信?送給誰的。”
沈昭月猶豫了一下才回答道:“送給我的嫡姐,沈時宜。”
“啊,那丫頭,”高夫人搖搖頭,又重新坐了回去,“你繼續講。”
“再然後便是昨日,世子發現托我送的信拿錯了,擔心我會被大夫人追究,才會闖到沈府裏來。”
“這倒像是那小子會做的事。”高夫人忍不住輕笑一聲,身子斜斜地靠在軟枕之上,“再然後呢。”
再然後……
沈昭月狠狠地一閉眼睛,起身朝著高夫人跪下。
“你這是何意?”
“小女放肆,壞了利益尊卑,因著世子的歉疚之意,便向世子提出了諸多無禮的請求,甚至,甚至持劍逼迫世子助我,險些傷了世子!”
這番話一出,周圍立馬安靜地落針可聞。
沈昭月聽著自己頗有些急促的心跳聲,絕望地閉上眼,不敢去想高夫人會怎樣處置自己。
但或許這樣也是好事。
她忍不住地想:能讓高夫人徹底厭棄了自己,沈府那想將自己送進高家做妾的如意算盤也落了空。
便是一輩子不嫁,也好過做妾。
“本以為你不是個膽大的,做出來的事倒是讓我有些意外了,不過聽你這意思,我那弟弟最後是答應助你了?”
沈昭月沒有抬頭,隻小聲答了句是。
許久,上方都沒有傳來任何聲音,唯有馬車行駛時車輪滾動的聲響,一下下仿佛從沈昭月心裏劃過。
雙膝隱隱已經有了痛意,她也隻是咬著牙忍著,身子紋絲不動。
原本斜斜靠在軟枕上的高夫人不知何時已坐直了身子,眼神裏早已沒了方才佯裝出來的嚴厲,此時麵上分明多了幾分令人琢磨不透的戲謔。
低著頭的沈昭月自然看不到,隻聽到高夫人慢悠悠地道:“既然他自己都原諒你了,我又何必做那惡人,你且起來吧。”
心中的一顆大石緩緩落了地,沈昭月默默地鬆了口氣,低聲謝過後才站了起來。
此後便是一路無話,高夫人再也沒看過自己一眼,沈昭月也樂得輕鬆,乖乖地坐在一旁。
待到肌膚明顯能感到一絲涼意時,馬車穩穩地停下,隔著轎子也能聽到外麵的人聲鼎沸。
婢女開了車門,將高夫人和沈昭月一一迎了下來。
靈清寺素來香火旺盛,沈昭月她們來得稍晚了一些,下車時幾乎連落腳的地方都尋不到,反倒是有個白淨機靈的小和尚眼尖地湊了過來,朝著高夫人作揖道:“夫人今日來得晚,主持已經吩咐好把院子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