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夫人今日分明是臨時決定要來的，你家主持怎麼提前都準備好了？”高夫人身旁跟著的小婢女有些疑惑地發問。
那小沙彌隻是摸著光禿禿的腦袋嘿嘿笑道：“主持佛法高深，本事可大著呢。”
“不言主持苦修佛法幾十餘載，果然如傳聞一般料事如神，”高夫人伸手在婢女的頭上輕輕敲了一下，朝著小和尚頷首道，“那便勞煩小師傅帶路了。”
靈清寺建於桃林之上，三月落英紛飛，端得是幽然怡靜。
沈昭月腳步不錯地跟著前行，一路上漸行漸靜，有僧侶遙遙行禮後擦身而過，待到深處，便是一座庭院，並未設有屋舍，隻有露天的一副石桌。
“這裏是？”
小沙彌也很是新奇，左右張望了下才道：“這是專為女貴客所設的地方，勞煩夫人在此稍等片刻，主持講完佛法便會過來，小僧先行告退了。”
“此番多謝小師傅帶路了。”高夫人客氣笑道，等小沙彌的身影消失在庭院外，才轉身瞧了沈昭月一眼，“不言主持在天元朝中最富盛名，你可曾聽過？”
沈昭月不解其意，略一思量後才回答：“曾經聽過他人提起，不言主持心懷蒼生，無論是高門貴胄還是平民子弟，隻要有事相求，皆是一視同仁。”
隻是高府夫人出身頗高，夫妻又向來和睦，就連兒女也是大有出息，多少盛京女兒羨慕
都來不及。
她能有什麼難事，竟然需要求到靈清寺。
似乎是猜到了沈昭月心中所想，高夫人在婢女的服侍下落座，撚起一枚棋子才道：“我倒是沒什麼所求，唯願親人安康，萬事順遂罷了，你既然今日有緣隨我一同到了這裏，若是有什麼困惑的，不妨一道請教主持。”
沈昭月點頭謝過，心中卻一片悵惘。
她的困境，隻怕是不言主持也解不了的。
高夫人知曉了她與梁懷意的事，斷然不會再選自己去給高家二郎做妾，雖是達成了自己所願，卻也讓之後的路更加艱難。
大夫人她們想必會借此稱自己遭了高家厭棄，那自己在父親眼裏就成了個完完全全的拖油瓶，找個人家打發出去便是，至於是妻是妾又有何在意。
繞來繞去，都唯有找到拿到自己荷包之人這一條路可走。
沈昭月疲憊又厭倦地閉了閉眼，忍不住又想起了梁懷意。
像他這般的貴公子，一生隻顧跑馬風流，或許遇到最大的煩惱便是今日的菜肴不好吃，或者杯裏的酒不好喝，但隻要他們想要什麼，都有無數人爭著替他滿足。
偏偏隻有女郎，困在宅院之中，一輩子都在為了男人而活。
她心裏有萬般的不忿，萬般的不解，卻在想起娘親病逝前的教誨時，散了個七七八八。
罷了。
這世道本就不公，自己又何必庸人自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