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昭月理清了思緒,再看向棋盤時,高夫人手執黑白兩棋,正廝殺到了緊要關頭。
她棋藝不算太精,也看得出其棋風剛勁,每一步都是大開大合,不留一絲餘地。
而此時白棋處處圍堵,黑棋已到了生死存亡時刻。
高夫人撚著黑棋沉思,留意到了沈昭月的注視,側頭問道:“我是真犯了難,現下這顆若是交給你來下,你要如何落子呢?”
沈昭月隻好上前一步,思量片刻後,用手指了一處。
“這兒?”高夫人略微摩挲了下棋子,順著方才所指的位置落了子,又另取了一枚白子落下,抬頭笑道:“這下你又該如何行棋?”
那白子正好擋在黑棋的生路上,眼見著黑棋便氣數已盡。
“昭月棋藝不精,讓夫人見笑了。”
“你這是避讓慣了,連下棋也是如此。”
高夫人搖了搖頭,似乎還想說些什麼,院門處卻聽到有人笑著回應道:“貧僧倒是觀這名小友命格非凡,隻是現下還不知所以罷了。”
原來一位白眉僧人不知何時已進了院子,見眾人望向自己,便雙手合十施了一禮道:“貧僧來得遲了,夫人莫怪。”
原來這就是不言大師。
眼前的僧人穿著件普通僧衣,未披袈裟,現下看來麵紅無須,雙目清明,一點也不似花甲之年的模樣。
沈昭月跟著高夫人規規矩矩地回了一禮,忽地胳膊一動,是高夫人將自己拉到了前麵,“剛聞不言大師稱我這丫頭命格非凡,不知是怎個命格呢?”
沈昭月心中也很是好奇,但自己不過陪同高夫人才得以來此,便歇了詢問的心思,卻沒想到高夫人的第一件事便是為自己而問,不禁感動又疑惑。
“個人命數雖有天定,也在人為,現下告知還早了些,”不言大師搖首道,又朝著沈昭月微微一點頭,“但施主若是想得償所願,破繭重生,還得下一番決心才是。”
那句“破繭重生”微微加重了語氣,在沈昭月心中激起千層巨浪,可等她抬頭看去之時,僧人已經在棋桌旁坐了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不言大師會偏偏強調重生破繭重生這幾個字?
難道他真的佛法精妙如此,竟能看出自己是兩世為人?
她站在一旁不停地胡思亂想,險些失了分寸想主動求問,好在理智尚存,知道現下並非好的時機。
待自己解決現下的困境,出入自由之後,再來靈清寺請教也不遲。
不言大師已在棋盤上與高夫人過上了幾招,棋風穩健,在高夫人步步殺招下也能安如泰山,不消多時便可看出高夫人所持的白子頹勢漸露,後繼無力。
“不言大師好棋藝,”雖是敗了,高夫人也下得暢快,痛快地將棋子扔回盒中,“想來能在棋盤上勝過不言大師的,世間恐怕沒有幾人。”
不言大師斂眉笑道:“貧僧弈棋不為輸贏,隻為解棋而已。”
“這倒是頭一回聽說,請問大師與我弈這一局可解出了什麼?”高夫人頗有興味地傾身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