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次全然沒把她當回事兒,以為她出去玩了,幾個時辰後便會回去。
航船上提供的晚餐是糖醋小排,她一嚼便發現全是骨頭,沒什麼肉,她心裏嘀咕,糖醋方法最能掩蓋食物的本真,濃油赤醬的外表下往往華而不實。
心中罵起父親繼母,潑婦懶漢。這時一人撞了她,連道不好意思。
傾城哪知道這人是扒手,盜走了她身上的眼錢袋,待她見船上有人兜售工藝品,想買一個時,摸摸腰間,才發現錢袋不翼而飛。
四處找尋,盯遍每一寸地麵,回憶每個之前細節也無頭緒,不禁叫苦不迭。
之前那一絲終於離家的自由感經過這段時間,這次遭遇,她不覺開始想家,可又想到鴞鳴鼠暴的繼母的苛刻,刁難,還有晚娘幾個孩子的狼顧鴟張,陸梁放肆,總趁父親不在家欺負她,開始是動手動腳騷擾,後來變成拳腳相加的毆打。仿佛沒有盡頭的別扭生活,隻覺得幸福有時就像海市蜃樓,看著近在眼前,實際遙遙無期。
回過神來,已到吃飯時間,傾城便到甲板上,見少年擺了個邀請她坐的手勢,少年也未細問她的身世,隻問她要去哪裏,哪裏人。
傾城之前竟未想過這個問題,便反問:“恩人去向何地?”
少年道:“海州經商做生意。”
傾城道:“是甚生意?”
少年答:“是珍珠生意.”
傾城隻粗略知道海州珍珠是宮廷貢品。
她道:“我亦去海州,家住京都。”
數十日後,船停在莊州補給修整,需一上午辰光,乘客們便都下船轉的轉,少年叫上傾城一起去莊州月老祠求平安,這莊州:
肆櫛鱗街,金樽銀盞,莊州自宋繁華。深院管弦,牆內絲竹,人才輩出不乏。家家門外皆行舟,戶戶人家盡枕河,物華天寶。商賈絡繹,行旅不絕,競奢靡。
青柳煙杏如雲,有石橋叢竹,白牆黑瓦。水網如織,河渠縱橫,琳琅滿目彩綢,綠波雅樓畫舫過,夏蔭蓮塘乳鴨戲,老藤新碧。雪後夜市梅香,賣花聲裏入眠。
他們從石埠頭坐上一小舟,櫓聲欸乃過狹窄的水巷,擦身而過碗口大的歪古柳真是神來之筆。縱然歪,但美感就在歪。
浩博介紹到:“莊州的做法很明智,古城的建築保留原樣,為不破壞天際線,新城建築高度皆有限製。”
傾城道:“是啊,試想在古街上走著時不時眼前冒出高樓大廈格外刺眼。”
傾城愜意地道:“我知道莊州古城至今已有千年曆史,雖然水道如蛛網密集,但憑借精密的落差設計和排水係統,洪水大雨時從未被淹,不像現在大多數城市,外麵下雨,街上就汪洋一片的豆腐渣工程。沒想到還有機會身臨其境。南宋的滅亡,以及遊牧民族對宋朝先進生產關係的毀滅性打擊,使一直處於上升階段的東方先進文明,從此逐漸轉向衰落,最終沒落於世界主流舞台之後。讓人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近代史,好可惜呀。”
浩博道:“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所有的花交給蝴蝶去數,所有的蕊交給蜜蜂編冊,莊州的詩意,哪像如出一轍的其他城市就像毫無新意不嚴謹的陳詞濫調。”
二人愉快地到了月老祠,傾城見此處川流不息,暖風熏得遊人醉,不解。
浩博道:“往來商人和出門遠行者皆會到這月老祠祈福。”
祠內院中有株流蘇花樹,應有百年樹齡了,它永遠不退場,像初戀的人追逐愛情那樣不知疲倦,地上的人死了一撥又一撥,它都還站在那裏。
這千年的古木眼底收了多少朝代的繁華興衰。
浩博與傾城一雙掌合十,一抱拳默念。禱告結束後,她們購了些吃食特產,於下午前回船上去了。
傾城半月便在少年的幫助下果腹,半月後船到了海州,此時雖是冬日,卻好似綿綿春雨櫻花退的晚春。
街上行人三三兩兩,也是昌明隆盛之邦,詩禮簪纓之府,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
傾城已知少年名曰馮浩博,臨別時,浩博道:“在海州若遇到困難可來這個地址找我,若在能力所及範圍內,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說罷給了她一字條便淹沒在下船大眾中。
傾城道謝後,循著碼頭上吊著的字牌走出碼頭,可是這下她傻眼了,這裏是座陌生的城市,沒有一個親戚到這裏做什麼呢?吃飯哪亨辦法?
不過腦中瞬時掠過打工的念頭,不過打工是長久之計嗎?她並非舉人,應聘好職位最低都要求是舉人,無一技之長的人能幹什麼?她陷入深思和苦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