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宿醉中驚醒的周知知,內心充滿了惶恐。
頭痛,口幹舌燥……瞟見桌上放著杯不知道什麼時候倒的水,她端過來,仰頭灌掉,狠狠揉了揉太陽穴,竭力想要回憶起昨夜種種。
可惜事與願違,大腦不爭氣的一片空白,連點兒蛛絲馬跡都找不到……很快周知知意識到,她這是喝斷片了。
人生中第一次斷片,周知知掩麵,非常想給自己一巴掌,你這個廢柴!
從沙發上悉悉索索地爬起來,抬頭看一眼時間,已經遲到了。
用最快的速度洗掉一身酒氣,換了身衣服,周知知狂奔下樓打車。
到了公司,剛刷完卡,她迎麵就碰上了鄒遊:“想不到你的舞姿這麼卓絕,年會我已經提前幫你報名了。”
周知知:“……”
跳舞,她竟然還跳舞了?!她是不是已經可以直接自絕於人民了!
灰溜溜地來到自己的工位,周知知伏案,一句話都不想說。
頭還疼著呢,且極其想死,不過短短兩天,她還算順心的職場生涯就慘遭滑鐵盧……無論怎麼想,鹿然都是最大的罪魁禍首。
有人在身後叫她,她遲疑地回過頭去:“……朱迪姐?”
“後期組昨天在加班試剪這一期的節目,今天應該能出來一部分成品。上頭看了會最終拍板後頭的錄製安排。一會兒有結果了,我讓花花過來跟你說一聲。”
哦對,還有這茬,她居然忘了。
所幸她的命運還不是完全沒有轉機,現在也隻能寄期望於,領導們都看不上她。
午休,周知知懶得下樓,幹脆叫了外賣。
手頭暫時沒有堆別的工作,她一邊吃著披薩,一邊跟星河發微信:“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
“?”
“因為那條裙子,我昨天喝斷片了。”
“邏輯呢?”
周知知氣不打一處來,劈裏啪啦打了一大段字發送過去。
許久,那邊都沒有回應。
“你死了?”她納悶,又發了一條。
“死了死了!笑死了!寶貝兒,你真是一朵不可方物的奇葩。”
“……”
把手機屏幕扣在桌上,周知知悶聲吃飯,不太想理她。
下午三點多,花花過來請她去會議室,說上頭有結論了。
她蹭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大概是興奮過了頭,一不留心,膝蓋磕在了桌子的轉角上,“咚”一聲悶響。
看著就疼……花花不覺蹙眉。
周知知卻沒事人似的,一瘸一拐地衝在她的前麵。
她唯一的希望啊,就在前方!
“我們經過慎重的討論,最終決定讓你作為常駐嘉賓,繼續錄製完這一季的《OUTRIGHT LIE》。”
周知知:“……”
你們確定真的慎重討論過了?敢不敢再輕率一點?
見她臉色變幻莫測,鄒遊輕輕咳嗽了一聲:“你要有其他方案,也可以提提看。”
“……我如果提出方案,你們會考慮采納嗎?”
“大概不會吧。”
那她還提個什麼勁兒!
“我知道了,我會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的。”周知知說罷起身,又垂首看了看負傷的膝蓋,期期艾艾地環視了一圈在場的諸位領導:“那個,下午我可以請假早退嗎?”
“怎麼了?”
她略略伸出自己的長腿,可憐巴巴:“去治療一下飽受傷害的身心……”
主要是心。
聽說周知知受了傷,星河主動提出過來接她。
咖啡店裏,星河攪動著咖啡,低頭打量著她磕破皮紅腫的膝蓋:“真不去醫院?”
“不去,樓下藥店買個碘伏擦擦就好。”
“那你還專門請假了?”
“因為我的心靈飽受摧殘,需要喘息。”周知知一口氣灌完一杯氣泡水,朝服務員揮揮手,“麻煩,再來一杯!”
星河撲哧一下笑了:“你還真是喝多了。”
周知知不解:“怎麼?”
“口渴啊,進來都第三杯了。”
“是啊……”經她提醒,周知知痛苦地抱頭,“可是我無論怎麼努力去回想,都想不起來,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唯一能確定的是,她跳舞了。
至於其他的,最好還是不要繼續想了……萬一想起來什麼了不得的事,把自己直接嚇昏過去豈不是更慘了?
“對了,你呢?”周知知有氣無力地抬起頭,“求婚考慮得怎麼樣了?”
“還在考慮中。”
“這麼磨蹭,不像你啊。”
星河保持著淡淡的笑容,沒回答。
周知知多少有點兒摸不著頭腦。
猶記得,當初她和關文凱分手,可謂是一刀切,斬立決。說要分手,第二天就從兩人共同的家裏搬出來了,不聯係、不見麵,就連工作的地方都換了。
想來那場分手距離現在也有好幾年了。
當時周知知正麵臨研究生畢業,原本找好了工作,去一家影視公司,最後卻因為鄒遊,選擇來現在的平台做電競真人秀。
記起這些往事,周知知隨口問了一句:“那啥,關文凱還在找你嗎?”
“知知啊……”星河搖頭輕歎,“你還真是完全不會聊天。”
哪壺不開提哪壺,說的就是她這種人了。
周知知梗著脖子,嘴硬:“我就是突然想起來了而已。”
“那我也問問你,向鄒遊表白這件事,有沒有想過提上日程?”
“……”
沒有,完全沒有。
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
失蹤的付曼一天沒有音訊,她就一天不得心安,完全沒有心思往那個方麵想。
她自認無法像付曼一樣成為鄒遊的精神支柱,所以隻要安靜地在他身邊陪著他就好。
“知知,偶爾我甚至會懷疑,你是真的喜歡鄒遊嗎?看你現在這個不迫切、不嫉妒、不想擁有的樣子,我很難想象這是愛情。”
“呸!那是因為你的男人都是衣服,季拋!所以你才壓根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
星河眨巴眼,一臉無辜,語氣卻正經得不得了:“不,知知,我體會過。”
對話進行到這裏實在難以為繼,還好星河手機響了。
“接我的人來了,你一會兒能自己回去吧?”她匆匆抓起身邊的手包。
周知知的思緒還沉浸在她剛才說的那番話中,呆滯地點頭。
玻璃門打開又合上,透過落地窗,她看著星河婀娜的身形,側身鑽進一輛寶石藍的跑車中,心中一下子沉甸甸的。
外頭是傍晚的豔美天光,雲層被鍍上熱鬧的金與紅,往來都是熙熙攘攘的陌生人。
她頓時興致索然,起身,結賬,走出咖啡店。
這個時間真尷尬。
去玩狼人殺吧,俱樂部沒到開局的時間,去吃飯吧,暫時又還不餓。
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手機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
她看了一眼,直接掛掉。
路過一家冰淇淋店,她進去買了一盒草莓味的,正慢悠悠地吃著,微信提示音居然也響了。
她不耐煩地拿起來,發現是一條好友驗證提示。
對方的頭像是一隻米妮,昵稱“天亮說晚安”,驗證信息:影視合作。
周知知琢磨了一陣,實在記不起認識這麼一號人,但礙於驗證消息寫得一本正經的,盡管稍稍猶豫了下,還是點擊通過了。
還沒來得及打聲招呼問對方是誰,那頭的消息就先發過來了:“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
行了,不用問了,她已經知道是誰了。
誰讓她的生活如此貧瘠,來來回回就認識那幾個人。
想也沒想,她直接打下一行字,摁發送:“那你幹嗎騙我是影視合作?”
那頭秒回:“我們現在難道不是正在合作嗎?”
周知知:“……”
算了,今天她沒心情和他鬥嘴。
編輯了一句“我很忙,沒事別煩我”發過去,周知知順手把手機丟進了帆布包裏。
前頭剛好有一家遊戲廳,門口擺著好幾台娃娃機,機器五顏六色的燈光映亮她的瞳孔。
忽略掉包裏此起彼伏的提示音,她扔掉冰淇淋盒,走了過去。
心情不好的時候,周知知喜歡去遊戲廳玩遊戲。
這個習慣,從她高中延續至今。
十七歲的那個夏天,她就是在檳島那家名為彩虹島的遊戲廳裏遇見鄒遊的。
去櫃台買了幣,收銀小哥拚命推薦她衝會員更劃算,周知知被纏得不勝其煩,麵無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臉:“你覺得我這種成功人士會經常來這裏打機嗎?”
小哥:“……”
換了一百個幣,周知知掂了掂,在小哥嫌棄的眼神中心滿意足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