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線工程(1 / 3)

!K�2�v下了天台,周知知乘電梯下樓。

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她已經完全不會驚訝了。

“你怎麼來了?”

“過來討論一下特別篇的錄製安排。”

噢,對,上午鄒遊好像提到過這件事,當時她沒太放在心上,反正對她來說,隻要答應錄了第一期,後麵再錄幾期都一樣。

周知知聽罷揚揚手,意思是拜拜了您。

轉身要走,鹿然叫住她:“知知。”

“嗯?”

“你要怎麼感謝我?”

我為什麼又要感謝你?!

周知知側過身,一雙手抱在胸前,警惕地瞪著他:“我要感謝你什麼。”

“上午的微博。”

“噢,你說你公開戀愛的事啊。”關她屁事。

“我可是為了你——”等等,此話怎講?

鹿然說著朝她走近了幾步,半躬下身,視線剛好與她持平:“撒謊了。”

撒謊了?

可以的你,居然公然糊弄人民群眾啊。

她就說,這種人怎麼會有女朋友,還好她沒有被他的皮相欺騙,眼光是雪亮的。

周知知板起臉:“所以呢?”

“我臉皮厚倒是無所謂……”嗯,你也知道自己臉皮厚,周知知心道。

這麼想著,才意識到他距離自己有多近。

走廊的燈光照下來,他高挺的鼻梁被打上了一點高光,像棱角分明的山嶺。

他的視線一直凝滯在自己的臉上,周知知莫名有點心虛。

鹿然微不可察地彎彎嘴角,她這個不知所措還強作淡定的樣子還蠻可愛的。

他不緊不慢地把剛才的話接下去:“但你是女生,如果流言擴散得太厲害,影響到你,我會覺得愧疚的。”

這麼聽來你還很有良心啊!

周知知挑挑眉,用食指把他推開了一點兒,總算能夠順暢呼吸了:“可這不是你應該做的嗎?”

“是啊。”

“但你不覺得感動嗎?因此想感激我?”

原本是有一點,但現在完全沒有了。

周知知端詳了他片刻,神色忽凜:“鹿然,我有件很嚴肅的事想問你。這件事,我懷疑好久了……”

“嗯?”她突然正經的樣子讓他不由一怔,難道她終於開竅了?

“你是不是……”周知知頓了頓,艱難地開口,語氣認真,“想和我交朋友?”

“……”

周知知仍然專注地看著他。

她想過了,這個人三番五次地找她的茬,一定是被自己獨特的人格魅力和遊戲天賦打動了,想和她成為戰友,以後攜手稱霸狼人殺圈。不過他的中二病太嚴重了,這種示好的方式太過迂回,以至於她也是剛剛才琢磨透。

靜默,死一般的靜默。

那一瞬間,他忽然很想衝上去搖醒她,你怕不是個戀愛智障吧?

遭受了暴擊,鹿然看上去有點恍惚,側過身,揮揮手:“……我先去會議室了。”

身後的周知知還在釋放技能:“我覺得你這個人吧,除了臉皮厚了一點,人還是挺有擔當的,對朋友也不錯,昨天還專門來安慰我,雖然方法很詭異,但我覺得還算是個能結交的朋友……”

鹿然聽著她誠心誠意的剖白,忽然有一種衝動,回頭要不要在腦門上刻五個字——“老子在追你”?

說不定能給她清奇的腦回路一點修正的空間。

送走鹿然,周知知輕快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無債一身輕,意識到他是想和自己交朋友,她決定大大方方拋棄過往的恩怨,古話說得好,多一個朋友路更好走。

而且平心而論,這些天接觸下來,他這個人蠻好玩的。也是唯一一個和她長期尬聊,也不會覺得尷尬的異性。

除了星河,她終於又交到了新朋友,想想還是有點小開心。

下午的時候,周知知被叫去辦公室開會,討論特別篇的錄製安排。

策劃組的人打開PPT,向所有人介紹:“我們最新的讚助商會提供了他們旗下一家即將開業的古堡風格的莊園作為場地,我們的嘉賓需要在那裏錄製一期《一夜狼人》作為特別預告篇,提前播放預熱。”

“提前播?”

“上頭的意思是不論輿論好壞,現在我們的節目話題已經炒起來了,剛好趁熱打鐵放個預告篇,讓這個熱度能持續下去,直到正式播放。”

“播放平台那邊的意思呢?”

“他們也覺得這個想法不錯,所以我們要加緊拍攝行程了,爭取年底第一季正式篇能夠上線。”

原定錄製期一個月,現在臨時增加一期,時間蠻緊張。

《一夜狼人》她雖然聽過,卻沒有真正玩過,看來現在必須抽出時間先好好準備一下了。

散會後,鄒遊特地把她叫到了一邊。

“看你今天下午心情不錯,我就放心了。”

周知知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我為什麼要不開心?”

鄒遊稍稍一愣,促狹的目光掃過她的臉:“本來我以為這些年你光發育腦子,別的地方被怠慢了,想不到你連腦子也沒發育好。”

“……”

被這麼吐槽,周知知總算轉過了彎,原來他是說那條長文的事。

心底柔軟的方寸被觸動,她咧嘴笑:“哎呀,我這麼大度的人,怎麼會在意那種小事情。”

鄒遊“嗬”了一聲。

這算什麼態度?周知知覺得有必要擺明立場:“而且我哪裏發育的不好了?脫鞋一米六八,穿鞋一七零還不止呢……”

鄒遊皮笑肉不笑:“怕是有什麼忘了說吧。”

被戳到痛處,周知知磨牙:“你知道嗎?老年人嘴巴太壞是會孤獨終……”

話到嘴邊,她忽然想起中午的那通電話,停了下來。

“怎麼不繼續說了?”

“我心地善良,不忍心欺負老年人。”

一記彈指落在她額頭:“還得瑟了你!”

“痛!”周知知氣呼呼打掉他的手,揉了揉泛紅的額頭,“你還有沒有人性啊你?”

鄒遊的神情漸漸沉靜下來:“知知,做完這檔節目,你要不要考慮拍點別的?”

“……怎麼了?”

“老年人其實沒那麼怕寂寞的。”

“我不要。”

鄒遊眉頭微微擰起,臉上卻還是掛著一點兒笑:“又不是高中生了,還耍脾氣?”

語氣活脫脫是個長輩,周知知最煩他這一點。

她沉默了片刻,抬起臉,執拗地看著他:“你也知道我是個大人了,大人的事,大人會自己看著辦的。”

不開心,不快樂,下班時間一到,周知知跟誰都沒打招呼,直接溜了。

和付曼約了九點見麵,時間還早,她進吉野家點了一份單人餐,拿出手機給星河打今天的第三通電話。

還是沒人接。

周知知開始慌了,星河不會是遇到什麼事了吧?

要不要報警?可是萬一烏龍了怎麼辦?過去星河也有過外出幾天不聯係的情況,要不,還是等等看吧。

服務員過來送她點的牛肉飯,她低頭舀了一口,發現實在沒什麼胃口。

外頭的天光漸漸黯淡下去,車來車往,紅綠燈像黑夜的眼睛,看得她如坐針氈。

周知知勉強吃了一半,起身出門。

走在街上,看了看時間,才晚上八點不到。

幹脆先過去等吧。

付曼約她在藝術區的一家咖啡店見麵。這個時間,來看展和旅客差不多都散了,店裏沒什麼人,她點了一杯冰拿鐵,坐在靠窗的桌前。

差不多九點的時候,周知知遠遠看見一個灰綠色長袍的瘦高身影從夜色中走來。

人漸漸走近,周知知發現,付曼今天化妝了。雖然底妝很淡,但卻塗著豔紅色的口紅,人群之中最耀眼的這種說法,用在她身上一點都不過分。

但付曼其實並不白皙,這個以白到發光為大眾審美標準的時代,付曼的皮膚從過去到現在都保持著健康的小麥色,像一塊香滑的巧克力蛋糕……

等周知知回過神,付曼已經在她對麵坐下了。

她的頭發真是剪得太短了,毛茸茸的,像小刺蝟似的。

周知知抿了抿唇,一時不曉得說什麼。

付曼笑了一下:“好久不見。”

周知知怔住了,忽然有一絲慍怒。

什麼好久不見,明明從她研究生畢業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年了。

三年裏,眼前的這個人就像人間蒸發似的,從沒有聯係過她和鄒遊一次,現在怎麼好意思跟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敘舊似的,隻跟她說一句“好久不見”。

周知知低著頭,不說話,隻顧喝杯中的咖啡。

不加糖的拿鐵泛著輕微苦澀的味道,像她此刻的心情。

耳畔是付曼的淡然的聲音:“知知你還是跟從前一樣,什麼心事都寫在臉上,現在是在生我的氣吧。”

在付曼麵前,她總是不自覺地表現得像個逞強的孩子:“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