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f\u001b�Qx認清自己的感情後，周知知那顆躁動了大半個月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不就是跟他表個白嗎？她內心突然間充滿了來路不明的勇氣。
打開手機備忘錄，周知知認認真真地開始打草稿。
“雖然你中二、自戀、厚臉皮、讓人無語……但我還是喜歡上你了，我們要不要交往啊？”
不行，貶義詞太多了，顯得不夠誠懇……再來一遍。
“雖然你有一點中二、還特別厚臉皮……”
等等，還是簡單粗暴一點吧。
“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
周知知端詳著定稿，嗯……鏗鏘有力，情感豐沛，很好，就這樣吧！
做完這一切，周知知打開微信，鄭重地給鹿然發了一條消息：“明天晚上七點，李記海鮮酒樓，我有重要的話跟你說！”
那邊秒回：“好。”
周知知長籲了了口氣，默默放下手機。
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繁星，新的煩惱忽然間湧上心頭，呃……明天穿什麼呢？
談戀愛真是一件好麻煩的事啊。
第二天下午，周知知還是穿著日常的T恤牛仔褲出門了。
翻箱倒櫃兩小時，卻件件上身都不對勁，眼看要遲到了，周知知絕望地放棄了掙紮。
反正他的品味向來奇特，說不定喜歡上的就這樣的自己。
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沒臉沒皮地產生了這樣想法……周知知再次確認，戀愛有毒，它把自己折磨成了一個不像自己的變態。
鹿然到得比她還早，周知知剛踏進門，就發現坐在角落那一桌的他已經在看菜單了。
李記是檳島第一批做海鮮起家的大酒樓，深得本地人青睞，哪怕不是周末和假期，每天都門庭若市。這種地方按理說隻適合吃飯聚會，不適合表白，周知知原本沒想選這裏的，但昨天回家姥姥剛好塞給她幾張學生送來的代金券，秉承著不浪費的原則，她才敲定了這裏。
反正吃飯的時候搞不定，還可以手牽著手散步回家的時候搞定嘛。
藏好自己暗戳戳的小心思，周知知昂首闊步走過去。
“先說好，今天我請客哦，我有代金券。”
“我不還沒還Lynn欠你的錢嗎？”
“啊？噢……”
真不好意思說，這件事三百年前她就已經忘光了。
“你想吃什麼？”
“隨便就好了。”
“隨便？”
“對，隨便！”
“……”
反正今天她是來表白的，不是來吃飯的。
身負表白重任，周知知邊吃邊尋找著開口的恰當時機，以至於筷子動得極慢。
鹿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今天……有點兒奇怪。”
周知知沒好氣：“難道我最近不都很奇怪嗎？”
這是誰的錯，你有本事倒是說說看啊！
他愣了愣，微微一笑，給她夾了一隻扇貝：“那，起碼得好好吃飯吧。”
還剩最後一道清蒸石斑沒上，周知知探頭張望了半天無果，埋頭繼續默默扒飯。
漸漸的，她感覺到分為不對。
原本就鬧哄哄的大廳似乎一下子變得更熱鬧了，旁邊好幾桌都同時停下了筷子，往門口方向張望。
周知知也莫名地跟著回過了頭。
原來是大門口杵了個男人。
男人看上去比他們稍年長一些，五官端正，留著寸頭，一看打扮就是所謂的精英，舉手投足看上去十分有涵養，一點也不像從馬戲團出來的。
周知知默默瞅了半天，仍然一頭霧水。
這到底是誰啊？值當大家看到他都雙眼放光？
她搖頭，收回視線，卻發現對麵的鹿然，表情似乎起了微妙的變化。
他當然也看到了他——
李心湄的前未婚夫，歐揚。
“欸，你認識他嗎？”周知知好奇。
“不認識。”
語氣的確不太對勁，周知知困惑地打量他，怎麼現在換他變得怪怪的了啊。
她莫名心慌。
對視一眼，她站起身：“……我要上廁所！”
“去吧。”
“……嗯。”
周知知再次確信，他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瞞著自己。
原來戀愛不僅使人心理變態，還使人心思敏感細膩，猶如福爾摩斯再世。
周知知醞釀著一會兒詢問他的說辭，一轉眼進了洗手間。
隔間外，兩位保潔阿姨正矜矜業業地拖著地。
大概是太無聊了，兩人邊拖邊閑聊：“剛才看見了嗎？對麵的歐老板又來找茬啦……”
“看來還生著氣呢！”
“要是你老公結婚前夕跟人跑了，你能不氣？”
“氣！當然氣！這口氣怕是沒個十年八年的都咽不下去吧！”
“得了，十年八年都別指望想得通！你說我們小老板是怎麼想的啊？放著事業有成的好老公不要，跑去大老遠的北京，不知道在折騰個什麼勁兒……”
“你也別這麼說，不是一直傳小老板喜歡的其實是去北京的那個青梅竹馬嗎？說是兩家人之前關係特別好呢，那孩子還因為小老板受過傷，還因此去國外治療了呢。”
“就算這樣，也不能什麼都不說，留了一封信就私奔了啊，歐老板多可憐……”
“是啊……”
“啪”一聲，周知知突然推開了隔間的門。
兩位保潔阿姨麵麵相覷，尷尬地朝她笑了笑，不說話了。
周知知心虛地看了她們一眼，疾步走出了洗手間。
把這剛才聽到的信息快速整合了一遍，周知知得出了一個大膽而驚人的結論。
匆匆給高中的同桌發了條消息求證，她焦灼地等待著答複。
不一會兒，手機提示音響了：“我找其他班的老同學問過了，你說的應該就是李心湄了。李記的老板就這麼一個女兒，當初和歐家婚事告吹時鬧得還挺大的，街頭巷尾被傳了好一陣……”
周知知翻來覆去地把這句話讀了幾遍，整個人完全懵了。
所以說，李心湄當年的私奔對象是鹿然？
那麼，他們現在是……分手了？
分手了還能如此親密地共事……戀愛零經驗限製了周知知的想象力。
一霎間，她徹底沒胃口了。
回到桌前，她發現剛才一直沒上的石斑魚終於端了上來。
鹿然早早把魚腹部分剔好，放進了她的碗裏：“你太慢了，魚都快涼了。”
“沒關係，我已經吃飽了，先去結賬。”說著就要拿椅子上的包。
感覺到她不對勁，他連忙抓住她的手：“不是說好今天我請客嗎？”
“不！”一時激動，她用力甩開了他的手。
兩人都呆住了，誰也沒吭聲。
周知知平複了一下情緒，但感覺心底還沉甸甸地壓著一股難以紓解的委屈。
“……我先走了。”
“你不是說，今天有重要的話跟我說嗎？”
“忘了。”
“……”
他拚命按捺住心底那股焦躁，耐心道：“知知，你有什麼想說的，我們就好好說清楚，不要鬧脾氣。”
大概是“鬧脾氣”三個字激怒了她，周知知第一次蠻不講理：“我沒什麼想跟你這種人說的！”
“‘這種人’是什麼意思？”
不擅長聊天的人當然也不擅長吵架，此刻周知知腦中亂作一團，隻知道強調：“我不管！我要回家了！”
“周知知！”
“我不喜歡你！”
完了！
話一出口，周知知就傻眼了。
怎麼就鬧成眼下這個局麵了？她現在的確是不開心，心情也很亂，最要命的是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問他和李心湄的關係……但這一句話，卻絕對是違心的。
要……立刻收回嗎？
可是說出口的話，怎麼才能收回？
慌亂中，她抬起臉，愕然發現鹿然看她的眼神好像起了變化。
周知知哭了。
發現這一點，鹿然的心情倏地沉重起來，難道真是他太著急了嗎？
不，他已經把節奏放得很慢，很有耐心了。
現在，終於到了耐心用完的時候：“你那天閉眼睛了。”
？？
周知知的心情陡然由傷心轉為震驚。
“那天我在海邊親你的時候，你閉眼睛了！”
沒能好好自控的聲音，引來了鄰桌好奇又好笑的目光。
周知知的臉騰一下紅炸了：“你你你你！你不要臉！”
說罷不顧鹿然陰沉下去的臉色，轉身就走。
來到大門口，她不禁回頭看了一眼——
站在桌旁的人一直沒有動。
他失神的模樣令她心頭一抽一抽地難受，但就是說服不了自己倒回去。
最後咬咬牙，鑽進了一輛經過的出租車。
夜風習習，周知知發現自己居然哭了。
回家的路上，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著急地給星河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她便反複念叨著同一句話：“完了，完了……”
星河瞅了一眼屏幕後，嫌棄地把手機拿遠了一些。
“你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什麼事完了？”
“你聽我說……”
“那你倒是快說！”
“我……”
簡單地把自己的推斷陳述了一遍，周知知沉重地等待著星河的審判。
那頭沉默了許久。
半晌，星河涼涼地開口：“也就是說，你懷疑他和別人談過戀愛，還私奔過？”
“對……”
“周知知……你是不是有病？”
……哈？
她驚訝地瞪大眼睛，話都說不利索了：“為、為什麼是我有病？”
“你以為全世界都跟你一樣，母體單身到現在？到了我們這個年紀，或多或少都有些感情經曆，倒黴了還會有曆史遺留，你也看到我遇見的那些破事了……逃婚和私奔呢，是比普通情況特殊了一些，你一時無法接受是正常。但是，你現在既然喜歡人家，要做的就不該是在這裏跟我哭訴，而是走上去堂堂正正地問清楚！重要的不是他喜歡過誰，而是現在是否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你還真當男人都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你想什麼他都知道？”
“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得馬上倒回去……”
“那也不至於，估計人家也在氣頭上呢，心情不好的時候，很難理智的解決問題。還是等明天吧，明天你趕緊滾過去爽快地把這件事徹底解決了，否則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周知知聽得一愣一愣的。
良久，她慚愧地垂下了頭：“今天的事……真的是我做錯了嗎？”
“錯談不上，就是太矯情了。雖然戀愛會讓女人們各種矯情，但你和那些普通的女人不一樣，你不能縱容自己養成壞習慣。”
“我和她們……哪裏不一樣了？”
星河頓了頓，哼笑：“畢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像你一樣，保持單身二十八年才剛剛開竅。”
“……”
周知知這人有一點特別好，那就是能聽進去旁人的勸。
把星河的話重新梳理了一下，冷靜下來的她總算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方法。
雖然星河讓她等明天再去道歉，但她看了看表，距離吵架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小時，現在的她，可是一秒鍾都不想耽誤。
她還想趕緊開始談人生的第一場戀愛呢！
深呼吸，她按下通話鍵。
一秒後，聽筒裏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卻不是他的。
係統女聲流利而無情地重複著同一句話：“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
周知知懵了，這算是跟她玩冷戰嗎？
剛剛按捺住了火氣再次竄了上來，她劈裏啪啦地輸入消息：“你什麼意思？”
想了想，覺得好像又犯了跟剛才同樣的錯誤，連忙撤回。
但還是好生氣啊……怎麼辦？
字斟句酌了老半天，周知知咬牙切齒地打下一行字：“男子漢大丈夫，有事當麵講清楚，不許玩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