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鏡島
因為看到林亦天最近的煩心事已經很多,不想增加他的負擔,白夜光沒有告訴林亦天他去白狐妖族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然而在白夜光趕去幫助林亦天的這段時間,土精靈女王金玫在妖界放話出來,說狐仙白世大人拿走了他們土精靈族一件寶物,希望盡快給他們一個交代。
在見到陸南音的時候,白夜光從她說的話了解到她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白夜光才覺得那些問題不能再拖,他必須主動找金玫解決。他知道那個看似千嬌百媚的土精靈女王手腕狠辣,他一向不喜歡鉤心鬥角的女人,如果不快點兒解決他們之間的糾紛,恐怕會麻煩不斷。
初夏的夜風吹得樹葉嘩嘩作響,一頭銀色長發輕輕飛揚,白夜光的聲音冷冷清清:“金玫女王,我得知是一個叫宋歌的陰陽師之前唆使水精靈在妖界放消息,說吞噬林亦天可以提升妖力,你知不知道那宋歌到底是什麼來曆,為什麼可以讓水精靈族聽從他?”
“這是藍泉的事情,狐仙大人應該也知道,除非是精靈仙有命令,否則我們五大精靈王不會幹涉各自族內的事情。”金玫一雙媚眼盯著白夜光,“說起來,白夜光似乎已經失蹤快一年了,金玫一直不知道為什麼,狐仙大人應該會比我清楚吧?”
“白夜光自有他的去處,你不必為他太操心。那顆月見夜明珠是他送給本大人的,因為他當時需要我幫他做一件事情。”
金玫微微眯起眼,柔媚的風情之中帶有一絲淩厲:“真的是這樣嗎?金玫覺得我認識的白夜光不可一世,從來不會這樣,這麼低調地、一點兒聲息也沒有地失蹤了,在去年那次與狼人族的失敗交易後,白夜光沒有再接任何賞金任務,他所有的眼線妖怪也都找不到他了……這太奇怪了。”
“狐仙白世”有些好笑,在遇到林亦天以前,他從沒覺得和誰有過交易之外的交情,他冷哼道:“難道你覺得你很了解白夜光嗎?你這麼在意他的行蹤幹什麼?白夜光已經決定不再當賞金獵人了,銷聲匿跡也很正常吧。該說的本大人今天都說完了,希望你的小動作到此為止,本大人不希望再聽到關於我的或者林亦天的謠言,否則對你不客氣。”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金玫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仿佛是自嘲地笑了笑:“我並非不懂得適可而止,但偏偏就是對他放不下。”
林亦天一覺睡到鬧鍾響,起床穿校服去上學。白夜光變回了他的狐狸原形,蜷在榻榻米上睡覺,像一個毛茸茸的白色大枕頭。
看他好像睡得很沉似的,林亦天沒有叫他,帶上一盒牛奶,咬著一塊三明治就出門了。最近一段時間都沒去學校,林亦天都有些不習慣上學的作息節奏,坐在去學校的公交車上一直打哈欠。但是他知道長時間不上學也不行,畢竟他還要考試還想上大學,他們家隻是小康之家,又沒有天星耀那樣強大的家族勢力,自己還是要多努力一些。
也不知道昨天天星耀和陸南音後來談得怎麼樣,有沒有得到宋歌的下落。在得知天星嵐和陸南音說的那些事之前,他從來不敢想象那個縱橫演藝圈十年的天王巨星居然是陰陽師,就跟之前不敢相信他是深深姐的男朋友一樣,可是事實永遠都是超出他的想象。
而且,從許多事情的線索分析來看,宋歌拿走《天星妖怪錄》,似乎是特別針對天星耀,這是為什麼呢?
林亦天昨天晚上睡覺之前,給天星耀發了短信,告訴他今天會去上學,希望可以在學校碰麵。果然剛進新聖中學大門,就看見天星耀家的那輛白色轎車開進來,天星耀看到了他,跟司機謝潘說了一聲,然後下車和林亦天一起走。
“陸南音說,宋歌去了九島鳳凰國之一的水鏡島,她說如果我想拿回《天星妖怪錄》,隻能去水鏡島找宋歌。我已經讓玉軒做準備了,過兩天就出海。”天星耀說完淡漠的臉上神色有些凝重。
“九島鳳凰國?那不是傳說中鳳凰仙的領地嗎?宋歌這個人真是越看越複雜。”走在通往教學樓的林蔭道上,林亦天望著前方輕歎道,“還是學校好,沒有這麼多複雜的人,永遠都這麼簡單。”
天星耀看著他的側臉,微微皺眉,終於還是沒忍住開口:“其實,你可以不用去的,就留在學校裏上學就好,我會和玉軒一起去,那個宋歌做的不少事情的確是針對我的,你不需要太冒險。”
林亦天一愣,隨即拍了他一下:“你說什麼呢,在你眼中小爺是那麼沒義氣的人嗎?不過,我的學習成績你也得多關照一下啦,誰叫我不是你這樣隨便考考就能考第一的學神。”
他說完轉頭繼續往教學樓走,早晨的陽光灑在少年修長的身形上,發梢上都散發著幹淨爽朗的氣息。
天星耀看著他,眉眼舒展開,似乎無論前路麵對的是什麼,都感覺有陽光相伴。
高二F班,班長左曉曼抱了一大摞數學卷子放到講台上。底下同學們的目光都變得幽怨起來,任楓放下插著耳機的手機,長歎了一口氣。於詩影放下梳妝用的小鏡子,也長歎了一口氣。
林亦天也跟著長歎了一口氣,學校其實也一點兒不簡單,考試難得要命,尤其是在他最近都沒時間看考題完全裸考的情況下。
任楓看著林亦天自我安慰:“阿天,你千萬不要太努力,有你墊底我就放心了。”
“小爺的成績什麼時候給你墊底了?十年寒窗苦讀,我怎麼可能枉讀聖賢書?!”
“比如你上周考英語那樣啊,你也是挺奇怪的,上周考語文全班第一,老師還誇你作文寫得好,把她都感動了,但是英語居然隻考了二十幾分。”
林亦天汗顏,隻能對任楓幹笑幾聲。
想必君澈一定是看不懂英語才會這樣,回去一定要讓他多背背英語單詞,他那種多愁善感的性格,語文當然是不在話下,如果他是人類,恐怕也是一個文學少年。
“你確定後天要和天星耀一起去水鏡島?”放學回到家林亦天把事情告訴白夜光後,白夜光咬著蘋果問他。
林亦天點點頭:“畢竟宋歌是從我手裏把《天星妖怪錄》調包的,我當然有責任把它找回來。還有一點,宋歌這個人我真的搞不懂,我是從小看著他的電影長大的,最近才知道他是個厲害的陰陽師,陸南音還是他的式神,隱藏得這麼深的人真是太可怕了……我真的很想再問問他,他到底是什麼人,又是怎樣看待我表姐的。”他拿出蝴蝶玉佩和小貓手表摸了摸,“不過又要勞煩君澈和小彩留在這裏假扮我了,希望你們會讓我沒有後顧之憂。”
“你這白癡才是別人的後顧之憂吧。”白夜光好似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為了不給別人惹麻煩,你是否應該收買本大人當你的同伴?”
林亦天明白這狐狸就是嘴上不肯吃虧,抬眼對他笑起來,伸出一個拳頭示意他碰拳:“歡迎狐仙大人助陣!”
“幼稚!”口中雖然如此說著,白夜光還是伸出拳頭與他碰拳。
二、鮫人護衛
九島鳳凰國,原本對於林亦天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概念。
在去年接觸《天星妖怪錄》、認識白夜光和天星耀之前,在林亦天得知自己是天星的轉世之前,他們背後那些神奇世界都是他不敢想象的空間。
現在,他已經可以坦然麵對那些神奇世界。三界六道天地萬物,存在著太多他以前一無所知的天地。
九島鳳凰國是傳說中屬於鳳凰仙萬尋的領地,存在於四海之中的九大島上,每個島都設有結界,如果沒找到結界的位置,不懂解開結界的密咒,就會和所有普通人一樣看不見那塊空間的存在,隻會看到廣闊的海水——就和天星山莊在山穀中的湖上設的結界類似。
這是天星耀能夠從古籍上得知的信息,他召喚出玉軒。龍族是水族之王,作為東海龍族王子,玉軒竟然也沒有去過水鏡島,但知道大概的位置在哪個方位。
玉軒說他父王子女很多,他排行六郎,自小就不合群,在龍宮待的時間不多,五百年前又和白蛇相戀過,同族即使還認他是六王子,對他印象卻都不好,所以除非是自身需要必須回到海裏休養練功,他很多時候並不願意待在龍宮,四海之內他尚且有不了解的地方,更何況是海上的島了。
“我隻知道,九島鳳凰國附近都有鮫人做護衛,他們也是九島的使者,如果沒有那些鮫人牽引,就算是很厲害的妖怪,也不能靠近九島的結界,很可能連結界都沒找到,就死在海上了。”青衣男子沉聲道。
“鮫人?”林亦天疑惑地眨了眨眼。
白夜光白了他一眼:“就是你們人類俗稱的美人魚。”
一提到美人魚,林亦天就聯想到那些長著漂亮的人臉、下半身卻是魚尾的生物,像童話故事一樣美好,完全沒有危險邪惡的感覺。
然而事實上,直到他們的船靠近水鏡島附近,他才了解到人魚使者並不是如此。
他們兩個人類陰陽師、一個九尾狐仙、一條青龍,坐的船是玉軒從東海龍宮裏借出的一樣法寶——海貝船。玉軒剛拿出來的時候,隻是一個貝殼,念個咒吹口氣,把貝殼拋進海裏就變成了一艘整個船身用海貝構建成的船。
玉軒對天星耀說:“主人,我來掌舵,你們可以先進船艙休息,但注意不要睡著了,可能隨時會出現危險。”
那貝殼建成的船艙,裏麵桌椅床榻一應俱全。
林亦天在桌前坐下,用桌上的白瓷茶壺倒了一杯水,感覺自己就像古代出海的富商。
然而他倒的水還沒來得及喝,就被白夜光毫不客氣地端走了。林亦天瞪了他一眼,隻好又倒了一杯,看到隨後進來的天星耀,給天星耀也倒了一杯水。
白夜光盯著林亦天:“你還真是適合當打雜小弟。”
林亦天不滿道:“千年狐仙,你不要為老不尊好嗎,得了便宜還要欺負小爺。”
海貝船輕輕搖晃,林亦天和白夜光插科打諢,天星耀靜坐在一旁很少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海麵上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歌聲,軟綿綿的女聲,仿佛直達人心,讓人全身感覺一陣酥軟困乏。
“好困啊,我要睡一會兒,有事你們再叫我。”林亦天打了個哈欠,掀開帷幔,朝裏間的床榻走去。
天星耀道:“小天,還是等到了水鏡島再睡吧,玉軒提醒過我們不能睡覺的。”
白夜光滿不在乎道:“反正有本大人在,你這白癡睡沒睡都沒區別。”
“那就有勞狐仙大人坐鎮了,我真的好困……”林亦天又打了一個哈欠,走到床榻邊倒下去,很快就呼呼大睡。
海浪起伏,船身搖晃,海上那歌聲還在綿綿不斷地傳來。
天星耀也打了一個哈欠,他警覺地微微皺眉:“這歌聲好像有點兒問題……不行,不能睡覺。”他腳步略虛浮地朝床榻走去,想去搖醒已經睡著的林亦天,“小天,快醒醒……”
然而不由自主地,天星耀的手臂也變得困乏無力,睫毛顫了顫,他也歪倒在了床榻邊,靠在林亦天身上睡著了。
白夜光見狀一驚,也仔細聽了聽海上那不斷傳來的軟綿綿的歌聲。或許是因為有仙氣護體,那奇異歌聲並未對他造成催眠效果,但他們兩個人類就難免中招了。
白夜光走到床榻前,拍了拍雙眼緊閉的林亦天,沒有任何反應,他又拍了拍天星耀,也沒有任何反應。白夜光看著他們微微皺眉,把天星耀從林亦天身上拉起來,讓他睡到床榻的另一頭。
這歌聲到底有什麼古怪?
白夜光走出船艙內室,發現正在掌舵的玉軒有些精神不振,但還在極力控製掌舵,他身為龍族神獸,對外界侵害抵抗力比人類強得多。
“這是怎麼回事?”
玉軒皺眉道:“是鮫人……這應該是鮫人的催眠曲,我們現在應該靠近水鏡島附近了,如果不懂解開結界的密咒,會遭到鮫人的攻擊。”
白夜光看了一眼外麵的海:“青龍,你在這裏掌舵,看好這艘船還有他們兩個,我出去看看。”
天高海闊,煙波浩渺,海貝船行駛在一望無際的海麵上,顯得十分渺小。
白夜光拿著紅色的飛雲傘走到甲板上,極目四望,發現在海貝船不遠處的海麵上有一群探出半身的影子。
白夜光撐開飛雲傘,朝那一群影子飛身掠去,在靠近時看清楚那的確是一群正在唱歌的鮫人,白夜光一手握緊傘柄,懸浮在海水之上,冷冷地盯著他們:“本大人命令你們閉嘴,不要唱了!”
那些鮫人沒理他,甩著魚尾遊轉了個方向繼續唱,白夜光冷冷吊起眼角,對那群鮫人甩手丟出一團狐火。
那群鮫人立刻四散著遊開,避開他的攻擊,但是依然繼續唱著那催眠曲。白夜光盯著那個閃身最快的鮫人,他麵容蒼白俊美,濕漉漉的長發飛揚在海風裏,眼神幽冷陰鬱,他四周的鮫人會時不時看向他,然後根據他的動作和眼神做出下一步舉動。